凤翥(174)
元沁看得入神,元湘却忽然碰她,“你看!”竟然是有人当街设下香案,面向莲花车叩头许愿。元沁看得发傻,“俭王兄,这是……这要如何是好?”
元俭也意外,片刻错愕后,却是微笑,“勿担心,她可是观音。”说罢见元成也转过头看他,遂道,“太子觉得呢?”
元成笑了笑,不置可否,“看看不就知道了?”一面已转回头去。
这时叩拜的善男信女又多了一些,高坐于莲台上的德琳对此应尽收眼底,只是她的神情和举止都看不出变化,花车缓缓向前,叩拜的人缓缓被弃于花车之后……元沁看着,心中忽然生出些遗憾,正转头要对元湘说话,却听城楼下欢声雷动,急忙再往下望去,只见更多的人跪倒尘埃,喊“菩萨保佑”的,喊“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不一而足,声音之大都盖过了佛乐。再看德琳,还是眉目半敛,不过是结法印的手不知何时执了杨柳枝。
元沁不知自个儿错过了什么,连声追问周遭的人,这才知道她一错眼儿的时候,德琳、不,是观音,观音执杨柳枝蘸净瓶水洒向一个叩拜的人——是个久病缠身的老人,此时被亲友搀扶起来,犹自感激滴零地对行远了的花车作揖不止。
有了这一先例,更多的人涌向观音的车驾,都冀望能有圣水落到自己身上,却只有极少的人如愿,更多的时候,观音还是在结印为众生祈福……
“唉,教习真是的,就多洒些水、让人人都遂了心该多好!”眼看着观音的车驾被其后的花车完全挡住了,元沁叹了一声。
元湘瞅了她一眼,方要开口,却有人先出了声,“你说这时候要下起雨来,百姓会否疑惑他们刚刚儿拜的到底是观音还是龙王?”太子元成。
元成话是对宁王元俭说的,两人正离了扶栏要往内归座,元俭听罢回过头看元沁,唇边是掩不住的笑意,元湘乍听时怔了怔,跟着就笑出了声。
元沁被元湘一笑可就反应过来,待要理论却是不及了——腿长步子大的人已进去了,她要追上去拽着人可就太不像样子,只得对元湘使气,“湘姐姐你还笑!你听听太子王兄说的什么……”
“王兄说的没什么错,”元湘秉持公道,“倒是你,气性未免太大了些:宫学里的事都过去多久了,你还对王兄不依不饶的?他逗你一句也用得着这么生气?”
“我不是生气,我……”
“是,你不是生气,你就是找茬儿罢了!”元湘堵了她一句,拉着她也入内,“王兄真是白对你好了:从前的都不说,光说前一阵那么忙,他还挤出空儿去教你下棋……”
“还不如不陪呢。”元沁咕哝:他陪她下棋她是很高兴,还打算再不计较他非议德琳的事了,谁知他后来竟说她的棋技没什么长进、看来是师傅不怎么样,她自然不服,事无巨细地讲起来,力证德琳不是不怎么样,而是很怎么样,元成却始终一副怀疑的神气,甚而还说她是在敝帚自珍,气得她把棋子一划拉:本公主不玩了——正因为这新仇,她今儿才又跟他杠上了。不过她向来嘴硬心软,被元湘一说,想起元成素日待她的种种好处,不由就低了声气、生出愧疚来。
元湘看到她的心虚,适可而止,恰听嘉德帝在问元成,“太子观感如何?”不觉就朝他们望过去了,只见元成从容躬身,“母后之识人,王兄之用人,儿臣皆感钦佩。”
“哦?”嘉德帝微微挑眉,看不出对这回答满意还是不满意,元湘正和众人等着他的下文,嘉德帝却已转对了元俭,“宁王,父皇看完这观音,有些替你担心了。”
元俭本来正作壁上观,忽听话转到他身上,愕然,“父皇,您……儿臣不知……”儿臣不知您是何意?
“珠玉在前了,后续何以为继?”
元俭闻言微笑——嘉德帝此言足见他对观音的赞赏了,“父皇圣明!不瞒父皇,儿臣曾有过偷懒的念头,想着用观音压阵就好,省心省力。后来觉着元夕佳节还是该突出欢腾、欢庆和生机勃勃来,故而把观音排在了中间位置,取佛光普照、佛佑苍生之意,也正好和最后的‘春归大地’衔接上。”
“唔,有道理,”嘉德帝想了想,点头,“你做事还是这么用心啊。”他赞许地看着元俭,“那么谁担了压阵之责?”
“回父皇,是百花仙子。”
“百花仙子?”嘉德帝沉吟着重复,元湘在一旁蹲身行礼,“由不才湘儿的教习徐若媛妆扮。”
“哦?”嘉德帝又一次意外,看看元湘、元沁,笑顾仁慧皇后,“公主们看来都很有尊师之念、都如此维护自个儿的教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