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翥(129)
被绿菱这两瓢凉水泼下来,墨莲的心也冷了些,打了个唉声道,“你说的倒也是道理,可我还是觉着可惜了……”
“你就别唉声叹气的了,小心在小姐面前露出来,倒给她添堵。时候不早了,赶紧躺下吧。”绿菱吹了灯,和墨莲分头睡下了,毫不知卧房里德琳还在辗转反侧……
主仆三人当夜睡下的晚,次日可还是在一样的时候起来——这一日宫中的热闹不减,多处园中设有散乐百戏,宫娥内侍们除了要当值走不开的,无不盼着能呼朋引伴四下游玩,德琳谙知他们的心思,早早地起来以便在自个儿这儿当差的宫娥和小黄门各尽了洒扫之职,之后便叫墨莲把他们都放出去了,及至瑶筝来时,屋里屋外只剩下她们主仆三个。
瑶筝没带丫头红绡,可也不是独自一人——与她同来的还有徐若媛,进门先笑着告罪,说不该这么一大早就来搅扰,还请杜姐姐休怪她们不体谅人。瑶筝笑道,“徐姐姐你不用往自个儿身上揽责,不体谅人的是我不是你,”转对了德琳道,“徐姐姐说你们昨晚儿散得晚,生怕来早了扰了你的好梦,我说就算我们不来你也不会偷懒不起来。看,让我说着了吧?”
德琳笑道,“是,你神机妙算。”一面请徐若媛入座,墨莲和绿菱也端上了果碟茶水。徐若媛客气,对两位丫头道了谢才坐下去,望了德琳笑道,“姐姐今日不打算各处转转去么?”
德琳知她是看到自个儿只做家常装束才这么问,笑道,“我还真未想好今日要做什么。你有什么好去处没有?”
瑶筝插口笑道,“她可不就是不知能往哪儿去才一大清早去找我。恰好我要来问你昨夜斗茶的事,故而就一块儿来找你了。”
徐若媛听瑶筝提起了便就口问起昨夜的结果如何,德琳谦称“侥幸不辱使命而已”,瑶筝一听拍掌道,“太好了,总算不用再为你提心吊胆了。”
德琳闻言奇道,“你有何要提心吊胆的?”
德琳以为瑶筝是怕她会在帝、后面前不小心失手,谁知瑶筝道,“我看你和燕教习、韩教习得空就在探讨切磋茶艺,很怕你们走火入魔了;再看你们那手,说烫一个泡就烫一个泡,实在怕你们哪回不小心就像徐姐姐那回那样……对了,徐姐姐,你那胳臂好利索了吗?落没落下疤?”
瑶筝嘴快话转得也快,前一句还在说德琳,后一句就转到徐若媛身上了,徐若媛措手不及,见德琳也关切地看她,忙笑,“蒙你惦记,好利索了。也得亏是东宫的药膏好,不然还真说不好这胳臂过后成什么样了——这也是技不如人,才丢那样的丑。”
“徐姐姐你说哪里话?”瑶筝摆手,“那不过是个意外。对了,姐姐,你既说‘不辱使命’,那么皇后娘娘一定是满意的了?那她赏没赏你们?赏什么了?你放在哪儿?”她说着来了兴致,站起身来预备自个儿找。
“快坐下吧你,”德琳嗔她,“你都听谁说的给娘娘办差就一定是有赏的?那不是应尽的本分?”话虽如此,还是把皇后娘娘意欲允许她们探家的话说了,不过也格外说这只是动议而非定论,怕万一事情有变她二人会失望。
瑶筝和徐若媛听到此话自然是惊喜交加,徐若媛更是感叹,“娘娘厚德,竟连这都替咱们想到了。”德琳只低头啜茶,未肯细说仁慧皇后此举的由来。正想着怎么把话绕开,却喜墨莲从外头挑起了帘子,对屋里笑道,“小姐,又有客来了。”
来的是韩颖和燕云秋,进了门就笑说是来道谢的——她们要谢的竟然是墨莲:这一向她们除了在芳德苑跟骆清远学习,余下时候也时常在德琳这儿练习,都是墨莲在照应水、火,“实话说,咱们昨儿晚上能得露脸,自个儿的天赋能算一分,骆少师的指点能算一分,剩下的一分可就是墨莲的功劳了。”韩颖说话的底气十足,燕云秋在一旁只是笑,却显然也是赞成的。
因为德琳的缘故,瑶筝和韩颖也是熟识的,见她从进来就说笑个不停,嘲弄道,“你光说谢,可什么都不往外拿,难不成就是凭着两片嘴来送空口人情的?”
韩颖闻言向她偏过头去,原本就有些吊梢眼,如此一来更像是在藐视人的了,正要开口,燕云秋却拦在她前面先笑道,“陆教习,有你这个女侠客在,谁敢光说不做?那不是等着你指着鼻子骂我们悭吝?”说着从袖中取出一个彩花库锦面儿的盒子,大小宛如蝈蝈笼子,不等瑶筝发问先笑道,“可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是个玩物,墨莲你别嫌弃才好。”
燕云秋说着话已在盒子上摁了一下——小小的盒子竟是有机括的,这么一摁便上下弹开,众人还不及觉得新奇,已被盒子中的东西引去视线:竟是女孩儿家玩“抓子儿”时惯用的杏核,却又比常见的要鼓棱些,清一色的拇指肚大小,外观看起来亦不是寻常所见的那种发暗的黄,而是各色都有,更可贵的是无论什么色泽都莹润剔透,活像是在杏核表面塑了蜡光。瑶筝最先看出蹊跷,抓在手里捻了捻,证实了自个儿的揣测,不可置信地叫道,“石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