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翥(118)

作者:流花烟雨

“姑姑,这是?”这回是德琳都忍不住诧异了。

“哦,这是今年的新样儿——皇后娘娘说了,他们写字写得好的有赏,我们这评判评得好的也该有个伯乐奖,因而今年是最后哪幅字胜出了、投它的人也跟着有赏。各人写上名儿是用来做个凭证,免得到时候分不出都是谁投的。”

众人一听这却有趣,忙各自提笔,在绢花下缀着的空白飞子上写上自个儿的姓或名,一面都露出跃跃欲试来,傅尚司看在眼里,也不耽搁,等她们放下笔就叫宫娥引着她们去前殿——这期间总算还有人没忘了规矩,问不用先见过皇后娘娘吗?

容尚仪笑道,“太子殿下搜罗了许多古墨,皇后娘娘和公主、妃嫔们现正在静室里观赏,约摸半个时辰之后才会到前殿,各位教习先请吧。”

诸女一听正合心意,彼此一对眼色,相携去了前殿。

虽事先有过揣想,真看到仪和殿中的景象,诸女还是暗吸了口气:许是未设案几屏风的缘故,仪和殿看起来比她们从前所见的任一宫室都要轩敞,却又丝毫不给人空落之感——殿间错落悬垂的、四壁有序张挂着的全是各种尺幅的立轴和横幅,墨迹纵横其间,淋漓逼人眼目,而殿中的气味也满溢着墨香,斯时景况莫说是爱文墨的人,连瑶筝都忍不住喟叹出声,“姐姐,这也太可观了吧?”

德琳笑而不言,挽着瑶筝的手信步徜徉于字幅间,有的一扫而过,有的却是停下来细细观赏,低声把妙处告诉瑶筝,瑶筝听得点头不已,只不时问一句,“那我们把花投给它?”问了几次后,德琳失笑,说你急什么,这满殿当中不知藏了多少墨宝,先整个儿看一遍,心中有数了,回过头来再投也不迟。

瑶筝听了又点头,却也有她的发现,“姐姐,我怎么看那么多人写的都是同一首诗?”她指点着她们已经看过的十余幅字,其中多数写的都是“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只不过有字体和笔迹粗细浓淡的差异而已。

德琳闻言呆了呆,“你不知道么?”一想瑶筝的性子,确是不能指望她会在这样的事上用心,遂告诉她道,“这就是今年‘赛墨’会定下来的题。人人都写一样的才能看出高低优劣,不然人人都写自己拿手的,你哪知道谁是笔力到了谁是经年专练所写的那几个字练出来的?”随意而就的是谓才气,刻意为之的则是匠气。

“那怎么又有不写这一句的呢?”瑶筝环视四周,糊涂了。

“你呀,”德琳叹,“你可别说你这些日子也在为‘赛墨’之会忙——你这亲历其事的人还不如我这道听途说的知道的多!”瑶筝一定是人家叫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既不去想也不会去问那当中的因果,“你看看这些字幅在装裱上有什么不一样?”

瑶筝得了提示,细看了看,恍然,“姐姐是说轴饰?那么说宝蓝万字纹轴的是今儿写的、黄玉色藤蔓底儿的是……”她犹豫着说不下去了,从墨色和装裱的痕迹看不管哪幅字都是新崭崭的,她说的显然没有道理。

“大框儿对了,”德琳对瑶筝倒是不苛求,“宝蓝万字纹轴的是‘赛墨’之作,黄玉藤蔓轴的是‘献墨’之作。‘献墨’是什么都不限,各人只挑自个儿擅长的写,一样的供人赏鉴,可不能参与比评;‘赛墨’则是临场才现由公推出来的人从题签筒里抽取一个题,人人都写这一个,至于真草隶篆倒是可以自己选,这是要上乾坤榜的。你再看,‘献墨’之作上是不是都有各人的印鉴……”

“嗯,看见了,”瑶筝一通百通,“我先还纳闷儿,心说这有的字幅落款处为什么格外遮盖住了——原来这样的是‘赛墨’之作。哦,这是为了叫评的人不知道是谁写的、免了先入为主的偏见,公正评判是么?”

“很是,陆教习。”德琳赞许地点头,抢在瑶筝翻脸之前先看了看左右,暗示她在这里不能高声。

瑶筝气闷,被德琳拉着走了两步忽又想起来,“既然都是写字,又都写得不差上下,那何不都参加‘赛墨’?‘赛墨’兴许能有赏,‘献墨’什么都得不着,白出力……”

“瑶筝,”德琳无奈,“你成心跟我说笑的?既说‘赛’,那就是要比出高下的意思,而有的人,或许什么都不怕,可就怕当众与人比,届时莫说对手如何,他自个儿就能先乱了阵脚。我听哥哥说,年年‘赛墨’大会都有人失措,有手抖得握不住笔的,有洒了墨、撕了纸的,还有写错字的,至于勉强写出来却失了素日水准的更不乏其人,是以不是人人都敢参与‘赛墨’的。至于‘献墨’则不同了,它更像是同道交流,觉得自己还有些底蕴的就可以参与,没太多的限制,自然不会令人太拘谨,况写得好也一样会被人称颂,是以有专长的人大可通过这一途径扬名于人前、并非一定要参加‘赛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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