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翥(103)

作者:流花烟雨

“回禀太子殿下,傅姑姑命奴婢请杜教习到桂姑姑那儿改妆!”

“改妆?”

“是,殿下,”见那宫娥还是一副大气儿不敢出的模样,德琳略迟疑,还是接过了话,“从今往后我们也算是宫中人了,衣饰妆扮自然都要改做宫中的样式!”

“哦——”,元成拖了个长声,表示明白,德琳以为他不会再有别的话了,谁知正这么想着的时候就听他轻轻地笑了一声,“宫中人……从今往后……听着倒是……不错得很呢!”

他沉沉吟吟地把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听在德琳耳里却怎么都像是意有所指的。心中一乱,不觉就抬起了眼,恰对上元成灿然含笑的眸子,正一瞬不移地望着她,仿佛是把许许多多说不出的话都凝在那里等着她看!而脸上那似有若无的笑意更像是早春的风,在无人觅到踪迹的时候悄悄地洇化着冰层……

德琳平生从未在谁的脸上看到过这般令人迷惑的神情,不由心慌意乱起来,正不知如何是好,忽想起了两人在文华堂中不欢而散的那一幕,心中一窒一酸,再也辨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儿,万般无措中,猛地别开了眼,“殿下,请容许德琳告退!”

她口中如此说,实则已顾不得元成容不容了,匆匆地行了个礼,便往后一退,把路让出来好叫元成过去——她这时候还记得要遵守的礼仪也就剩这些了!

元成是从未忘过两人上次谋面是如何收场的,早想再找时机告诉那“浑丫头”休以为把他气得口不择言便可以万事大吉了,却不料会有今日的不期而遇,并且这三言两语下来,情势似乎对他有利!元成心中暗喜,只是审时度势,知此时并不适宜硬把她留下来,心中虽有不舍,最终还是只深望了那敛眉垂目的人一眼,偏头对侍从们道,“走吧!”领着人从躬身相送的女子们面前走过去,直走到无人处才慢慢溢开脸上的笑容……

他们这一行人来得虽出人意料,走得倒也干脆利落,一直忐忑的宫娥至此才算心安,可也是等他们的脚步声远了才直起身,细声对德琳道,“杜教习,请往这边儿来!”引着德琳主仆转过拐角去往桂尚服处,心中只顾为自个儿的冒失未落责罚而庆幸,毫不知这番偶遇对太子殿下和她所引着的杜教习有何意味。

德琳的心神还未完全自这意外邂逅中恢复过来,越是想快点儿把刚刚儿的事忘了越是一再思及元成说的话和他当时的神情,只觉得心中像有架秋千在悠着,忽上忽下的没有片刻安稳。也多亏她一向的从容是历练出来而不是白装样子的,故在此时还能压得住,未在面上露出焦躁来。直等到了桂尚服处被一群人围上了,这份儿烦恼才算是暂时放下。

依礼改妆是在众教习觐见了皇后娘娘之后傅尚司说的,诸人皆无异议——宫中规矩多是世人皆知的事,诸教习在遴选中也都专被教导过一些,只是直至今日才真正领教厉害!

觐见皇后娘娘之前,诸人被引至偏殿,就是德琳、瑶筝、谭玉君初次进宫所见皇后娘娘之处,安王说是请诸位教习在此稍事休憩等候宣召,只是他走了之后,傅尚司却请诸女起身,跟着容尚仪习练参见娘娘之仪——进殿时裙提几分、何足先动、前行几步时停身、叩首时头颈应如何成一线、起身后目落足前几分方为合宜……

傅尚司和容尚仪一个说、一个做,一样样详解开来,竟是举手投足全有一定之规!谭玉君看了不能不想到她初次入宫时的所为,心惊后怕不已,却又不大信服,陪着小心道,“姑姑,从前参见皇后娘娘的时候怎么无人告诉我们这些?”

自被容尚仪教训过几次后,谭玉君在人前说话不再像旧时那么张扬,尤其当着容尚仪的面,更不由自主发“萎”,只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想让她有话不说憋在心里可实在太难了些。傅尚司对她也说得上是熟知了,闻言先瞥了容尚仪一眼,才笑笑地道,“从前你们是娘娘的客,自不需受这约束,只是往后都是要在宫中当差的人,实免不了要受宫规的拘管,若有不便之处,还请诸位教习体谅!”

她话说得并不严厉,可哪个人是听不出好赖的?故觐见之后,她再告诉诸人安置、改妆、宫筵等诸般事宜时,众皆诺诺而已——诚如她所言,既是来当差的,听吩咐自然是第一要务。

改妆颇费了些时辰:从中衣到外裳全需换做宫中备下的不说,头发也全都要重新梳过,钗饰也都换做统一的式样,墨莲和绿菱被人支使得团团转,又要收德琳换下来的衣饰,又要听梳头嬷嬷的教训,告诉什么样的发髻不能梳——原来在宫中什么品阶的人梳什么头都是有讲究的。绿菱听完了怕有遗漏,又重复了一遍给嬷嬷听,嬷嬷听毕点头,对德琳道,“你带的这丫头倒有心。”德琳含笑称谢。于是又有人上来指点着眉要怎么描,唇要怎么画,少不得又是一通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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