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华应负少年时(8)

作者:油菜花田

苏家怡用右手将顾临初留下的便签纸从绷带里艰难的抽出来,往旁边的垃圾桶里一扔。

你大概会觉得苏家怡是恨吧,其实她真的没有。

自欺欺人

苏家怡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转着台,抬起眼皮看看墙上的挂钟,离自己起床原来才过了两个小时,自己已经睡过去了两次。

大半个月过去了,自己的手也刚拆了绷带,幼儿园虽然复课了,但富婆还是将她挡在门口:“你还是歇歇吧,工资我给你出,你别回来等会儿哪个猴崽子一碰你又断一次,下周你再回来吧。”外面非典疫情日益加剧,众志成城,奋力防疫的横幅标志挂的满大街都是,居委会曹姨多次上门,苦口婆心地强调没啥事不要乱出门,无奈,苏家怡只能待在家里。

苏家怡换了个姿势,躺在沙发上,双手举起手机,祁嘉这家伙已经两周没出现了。虽然说祁嘉这个人从小到大都是不定时踩着个单车说出现就出现,说消失就消失,也虽然说她知道祁嘉自己家里的事就已经把他烦的头昏额炸,尽管祁嘉从来对家里到底是什么事从来都只是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但这么些年,有些事,不说,也能感觉得到。

这次怕又是件大事了吧,祁嘉这次可是罕见的彻底消失了。

这时候苏家怡的脑子里忽然悬挂起一张脸,一张英俊潇洒的脸,苏家怡连忙甩甩头奋力把这张人脸甩出自己脑子里。

有些人有些事,还是不要再去招惹了。

说来也是奇怪,十三年来自己心里浮浮沉沉的那么两个人,闲暇时会想起,无聊时回想起,甚至很多时候睡觉前也会想起,想起来还觉得有些遗憾,还是会想想是不是这一辈子就这么和这两个人绝缘,尽管都不过是轻微的浮想,不曾带来一丝的负担。可如今大家相见相认,却是轻轻从脑海里划过,都觉得是一种沉重的恐惧。

迷迷糊糊地,苏家怡又睡过去了,再醒来的时候,是被开门声吵醒的。苏家怡眯松着双眼看着奶奶顶着家的铁门,后面同叔叔一只手扶着肩膀上抬着一罐煤气罐,另一只手扶着墙壁一步一步走进家里。苏家怡再往挂钟上看去,心里暗暗叹气,怎么就到中午了。

等同叔叔进了门,奶奶把铁门关上后随手在茶几面抄起一份报纸就往苏家怡身上拍下去:“你是猪吗?”

苏家怡条件反射地缩了缩,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脑子还像一团浆糊一样坐在沙发上,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前方电视播着《岁月流金》,罗嘉良和宣萱深情对望着,苏家怡又搓了搓眼睛,有气无力地对着厨房喊道:“同叔叔。”

“诶!”

“这孩子的命还真是苦了点了,这不,又摔断手了。”李宗同一边熟练地安装着煤气罐,一边把嗓子压到低沉说道。

奶奶不以为然,从柜桶里取出一个蓝色雕花的白瓷杯,往里倒满凉水,同样压低声音说道:“苦?人的命数都是早就定下来,上天是公平的,有些人看着一帆风顺,到了某一天忽然一件大事就把一生人毁了,有些人看着做啥啥不顺,喝水呛到,出门摔到,吃豆腐都能噎到,可是却能自在的活着,你叫这命不好……”

奶奶说道这里,外面客厅忽然传来苏家怡喝水呛到一直咳嗽的声音,李宗同摇摇头苦笑着,奶奶瞥了苏家怡一眼,继续说:“大的灾痛都过去了,她都忘掉了,这就是她的命好。我倒是宁愿她多点小病小痛,把大难都化掉才好。”

李宗同从奶奶手里接过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这一辈他们的这几个孩子,都会过的好了。”

奶奶听到这里,煞有介事地端详着李宗同许久,才慢慢地说:“宗同,有些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

李宗同看着奶奶,有点沧桑,有点无辜,可瞬间又像撒了谎被长辈一下子戳穿一样,点点头,表示知道。

苏家怡有一项让祁嘉一直深深佩服的本领,也是这世界上绝大部分人花光一辈子的精力都得不到的一项本领,苏家怡却能把玩得出神入化。

只要是苏家怡不愿意再面对,不愿意再回想,不愿意再纠结的事情,她能用一个晚上就通通将其划作一个梦。

他们都说苏家怡心态好。

就譬如说重遇顾临初和林南珈一事,过去十三年她一直将它平平安安地放置在自己心底里一个小角落,尽管会时不时拿出来,仔细端详,深情缅怀,但重遇那刻却发现,其实这件事并没有那么美好。果不其然,有些事情本不应旧事重提的,违抗命数就是会适得其反。苏家怡一个晚上就将这件事情看的通透,世间这么大,人生漫漫长的那些年,这件事不过就是一个泡沫,不过就是一场梦,睡醒就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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