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华应负少年时(64)
双手反扣在身后被押送上警车的男人,就是韩子昂爸爸。
那个押送着他爸爸上警车的警察,就是林南珈妈妈,陈君梅。
韩子昂爸爸因为涉嫌参与走|私和受|贿,数额庞大被捕,而这次抓捕行动的总指挥就是陈君梅。
林南珈说她自己可以一个人回家,韩子昂固执地摇摇头不说话,非要将她送回家,尽管一路上二人没有一句交流。
韩子昂离开后,林南珈再次冲下楼到楼下的士多拿起电话话筒焦急地等待着另一边的接通。
很快顾临初就出现在林南珈楼下。
陈君梅终于恢复了往常回家的时间,可她也发现平日里对她尽管态度不好但还不至于冷漠的女儿忽然变得沉寂,平时对她的打骂她会据理力争她会争辩论理,可是现在的她仿佛连半句话都不想对她说。
之后一整个小长假他们都再也没人见过韩子昂,和顾临初想尽一切办法去联络韩子昂不同,林南珈的心路历程没有那么单纯和直接,她理智上不能找出这件事有任何的错误,可是情感上她本身对陈君梅的怨恨,对韩子昂的感情甚至对韩爸爸曾经对她的友好都加剧了她对这件事不能理性看待。
她不是不敢做出回应,而是没想好要怎样做出回应,在这段时间的纠结里,她唯一庆幸的是韩子昂不知道亲手逮捕他爸爸的是她妈妈。
事情发生转机是回校前一天晚上,林南珈正在看着书,可是心思却完全不在课本上。林耀忽然敲门,给了十块钱林南珈,让她下去帮忙买包中华。
林南珈正疑惑,林耀一边像窗外使眼色一边催促着,林南珈更加不解,她一边往外走,却听到陈君梅在厨房大声喊:“这么晚你还出去干嘛?”
“爸让我给他买烟。”
“林耀你自己不会买?她明天就上学了让她……”
“她都看这么久了,该休息下了。”
林南珈没等他们争吵完已经到了楼下,韩子昂就站在铁门外,路灯下的他显得很憔悴。
二人坐到大榕树下的石矶上,很久没有说话。
“我准备要去加拿大了,我有个小姑在那边,我妈本来让我后天就走,我让她把机票买到一周后。”
“韩子昂……”
“林南珈!”韩子昂忽然站到林南珈面前单膝蹲下,沉重地凝视着她的双眼,像是很艰难下定决心一般,说,“你能不能在我离开前做我一个星期的女朋友,我就想再跟你上一个星期的学才让我妈将机票推迟一周的。”
林南珈的鼻子忽然很酸,很酸很酸,就好像面前的不是韩子昂而是一大堆切开的洋葱。
她也很沉重地注视着他的双眼,韩子昂怎么就没了之前的活跃和生动了,现在面前的他就像一张被□□过后的白纸,她伸出手揉了揉韩子昂的刺般的头发,笑着说:“韩子昂你是不是傻?”
韩子昂也笑了,路灯光在他的眼角有些细微的反光,林南珈看到了,韩子昂双手紧紧地抓着林南珈双手放在林南珈膝盖上,最后他终于将头落在手上,小声哭泣。
那晚林南珈在被窝里哭了很久,她回想起,上一次这么嚎啕大哭,还是林开杨去世的时候。
回校后的韩子昂和以前没有一点点不同,林南珈没有,顾临初也没有,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他们依然和同学们谈笑风生,讲着这个短暂的假期都发生了些什么新奇趣事。
他们刻意营造出来的一成不变在林南珈眼中是极尽的悲哀。
这世间万物分秒在变动着,大事,小事,所有的不变都是巨变后的残渣碎瓦。
那一个星期里他们做的每一件事几乎都和往常没有任何区别,只是多了林南珈每天放学会在球场边上写作业,多了在图书馆时的亲昵,会给路过的顾临初发出鄙夷,多了每天晚修后韩子昂将林南珈送到街口,分别前会在林南珈额上留下一个轻吻。
他们没有提起过任何关于他爸爸的事情,也没有提起过任何关于离别的事情,他们想尽一切办法却躲开这些话题的张牙舞爪,他们在卑微地渴求时间过得慢一些。
林南珈后来才发现,原来这世间里最残忍的离别,是你早已被告知离别日期,却不能做出任何变化,在接近离别的每一天里,你会害怕做的不够多,你会担心做的太过多,等你还没意识到自己还欠缺些什么才能做到最好的分别,说再见那天已经悄无声息地来临。
一个星期很快过去,那天林南珈和顾临初一起到机场去送韩子昂。
韩子昂对林南珈说:“我们今天就分手吧。”
林南珈说:“嗯,好。”
“这一个星期是我喜欢你六年来最开心的一个星期,谢谢你南珈。”韩子昂勉强地笑着,伸出手摸摸林南珈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