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华应负少年时(14)
“孩子叫什么名字?”
“南珈,南方的南,王字旁一个加减的加,林南珈。”
“好名字啊,看这孩子就是长得好看,眉目精灵的,果然取名还是重要啊。”
那一年,顾临初和林南珈五岁,方纯离三岁。
第一次的相聚时在如意巷的大榕树下,第一次的触碰是因为一套最新的积木,第一次的对话是顾临初和方纯离对着林南珈的招手。
那一年的夏天格外明朗。
带多了一个孩子就多了一份吵闹。从兼职到全职带孩子,白明书心里一来多少放不下鹊喜居,二来晃在家里带娃确实闷着了她,左思右想,最后还是决定每周几天把孩子带上到茶楼。
那是方纯离印象中第一次踏进鹊喜居,也是她后来十多年里唯一的鹊喜居。
很多年以后,各色的茶楼开遍了沛城,喝早茶也渐渐成了全国人民对沛城的第一印象,可是在方纯离的心里,那种声势浩荡,那种左右融洽,那种淳朴天然,自鹊喜居后再无第二。多年后的鹊喜居被列入了沛城文化遗产,成了游客到此一游的必经之处,可也再无当年的辉煌。
那天她左手牵着顾临初,右手牵着林南珈,三人并排跟在奶奶身后,来到鹊喜居门前,两个十来岁的门童远远地看到奶奶就往里头大喊:“太太回来啦!”之后就马上出来了一个干瘦干瘦的叔叔,后面还跟着几个十几岁的哥哥。
来到骑楼下面时,三人已经停下了脚步,鹊喜居门外的骑楼牌匾木架都染了朱红色,抬头一看一共两层,楼上的窗户都是装着七彩琉璃的满洲窗。正门最中间的牌匾中用金漆草书大气浑然地写着“鹊喜居”三个字,鹊喜俩字中间的上方雕刻着一条栩栩如生,威武霸气的龙,旁边还有几只小喜鹊。
走进鹊喜居,座无空席,喧哗热闹。
最右边是一列柜台,柜台后的一格格柜子放着琳琅满目的茶叶和酒,柜台大概是连接着厨房的,看到穿着清一色淡黄色工作服的侍应进进出出。过道中间还有不少阿姨推着小推车,小车上排着一列一列的蒸笼,阿姨们边走还边大声喊叫着“叉烧包,烧麦,糯米鸡……”,时不时有食客招呼着让阿姨停下来,探头看看蒸笼,又摆摆手示意不要,阿姨便又继续往前推着。
鹊喜居的最左边是一长牌木框窗户。开窗大概在半人高的地方,窗户全部开着,透过去还能看到外面是一条骑楼长廊,再对开是一个小花园,花园里有一个小湖,假山,林木,一应俱全。
里面的叔叔伯伯吵吵闹闹的,每桌上都有几个伯伯手提一个鸟笼,然后和旁边的伯伯你看看我的,我看看你的,先看看鸟,再吃吃点心。
这一片繁华是如意巷里不能够出现的,第一次见到如此热闹的场面,三个孩子站在门口目瞪口呆驻足观看了许久,双脚仿佛定住了一样不知道要走。
叔叔小跑到了奶奶面前,奶奶边把手上拿着的小布包给了叔叔,边说:“从咱们后院子那里摆张桌子,从里头那些今天刚出炉的点心给他们,让阿珍看着他们。”
叔叔一一为是后,对着身后跟着的几个哥哥说了些什么,那群哥哥一一四方散去后,叔叔又跟上了奶奶。
奶奶把方纯离三人顺着长廊左弯右拐,三人都还没来得及看清两边的美景,就已经来到一个小花园里。
和外头的喧哗吵闹不同,这个小花园里静谧舒适,四周桂花的清香沁人心脾,小花园的正中间有一张红木的小圆桌子,和四周的环境十分不搭调,一看就是刚刚搬出来的,旁边还放着三张配套的椅子。桌面上摆了一碟蛋挞,一碟马蹄糕,一碟萝卜糕,一笼叉烧包,还有一大碗艇仔粥。没张椅子上都摆了一套碗筷,一个大概十七八岁的瘦瘦小小的姐姐正往每个碗里勺粥。
“你们三个今天就在这里玩,你们的玩具我都带来了,你们想吃啥就跟阿珍姐姐说,下午的时候我再来把你们接走,不要乱跑。”
长大后的方纯离依然记得很清楚,尽管平日里在骑楼下坐着挑豆子捡菜叶的奶奶脸上已经是带着一股让人不可侵犯的威严,但那天在鹊喜居里面的奶奶,虽然对着他们还是一脸和蔼,但是那种由内而外的气势和气场,还是不同的。
在鹊喜居里欢欢乐乐地过了这一年,每天一大早跟着奶奶蹦蹦跳跳地走走上半小时到鹊喜居,去到这个秘密花园里玩着方源淘回来的各种新鲜玩具,阿珍姐姐教着他们她肚子里仅有的知识,中午三个人一起挤着睡在阿珍姐姐铺着竹席子的木板床上,有时候三人躲过阿珍姐姐跑到场子里,却被同叔叔撵着赶了回来。有几次瞎溜达,还看到奶奶和一群衣着华丽跟奶奶差不多年纪的阿姨在搓麻将,结果也没几下就让阿珍找到,揪着回到小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