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阉之女(183)
朱怀瑾疑惑,大部分臣工都支持自己,人数越多,越对朱闵青不利,难道他不知道?
但不待他提出疑问,殿内的宦官已领令而去。
莫名的不安掠过心境,朱怀瑾沉默了,暗暗思索若干种可能性。
一个时辰过后,稍微有点权力的京官都聚集到殿前。
有文官,有武将,还有宗亲。
推举方法简单易懂,各自拿张字条,写上名字即可。
有的官员认为过于儿戏,却也提不出更好的办法。
似乎觉得气闷,朱闵青推开窗子,负手立在窗前吹冷风。
清冽的空气带着冰雪味袭进来,驱散了满室的沉闷,众人精神为之一振,呼吸也顺畅许多。
不多时,宫人捧着满满一托盘纸阄放在案上。
冯次辅清清嗓子,刚要提议双方各出两人拆看,却见朱闵青直接走上前,拿起托盘,“呼啦”一股脑倒在炭盆里!
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彻底惊呆了殿内几十号人,或坐或立,皆如木偶泥人一般傻呆呆盯着朱闵青。
朱怀瑾率先回过神来,冷声喝道:“朱闵青,你要干什么?”
冯次辅从椅中一跃而起,疾步跑过去翻捡,可那些纸阄见火就着,早就烧成了灰烬。
老大人急得满头大汗,瞪着眼睛道:“大殿下,是你提议的这个法子,眼见形势对你不利就出尔反尔,如此小人行径,岂能为君?”
朱闵青淡然一笑,满不在乎道:“本也没指着你们拥立我,你们也不配对我指指点点!现在人都齐了,听好,方才你们说的话,我只当是放屁一个字也不会计较。”
他向殿门外瞥了一眼,然后慢慢踱到群臣前头,朗声道:“我是永隆帝嫡长子,继承大统乃是天道正统,哪个藩王郡王臣子不服气,就是犯上作乱,意图谋反!”
冯次辅反问道:“你说谋反就谋反?这几十个官员都谋反?大殿下还想杀了我们不成?”
有人恨恨道:“说不得大殿下真有此意,毕竟他是朱缇手把手教出来的,两年前大朝会廷杖打死了八个忠臣,午门前的地都染红了。才过去多久,这幅光景大家难道都忘了吗?”
朱闵青把玩着手中的甜白瓷压手杯,眼皮也没抬一下,“忒烦,支持我的站右边,反对我的站左边!”
盛御史几人毫不犹豫地站在右边,陆陆续续有十来个朝臣跟了过去。
朱闵青一边看着他们动作,一边将手中的杯子慢慢举起。
朱怀瑾心中的怪异感越来越强烈,忽听一阵兵戈甲胄的轻微撞击声,头皮一炸,他猛地意识什么,快步奔到殿门口,随即身形僵住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慢慢转过身,目光罕见地阴沉,“我可以退出,不过你须得保证不因此迁怒朝臣。”
朱闵青只是冷笑。
冯次辅等人都惊了,失声叫道:“郡王爷,此等大事万不可儿戏!”
朱怀瑾一摆手,叹道:“终究是我漏算一招,无可奈何,只得罢了。”
左边的官员们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退让,一个个面色惶惶不知所措,有几个煞白了脸,摇摇欲坠差点晕倒。
正主儿都退缩了,他们还争什么争啊!
朱闵青看了暗自发笑,沉声道:“我说了,支持我的站右边。”
左边顷刻空了一大片,只有冯次辅及其两个亲信站着,又过了一刻钟,冯次辅暗叹一声,挪着沉重的脚步站到了左边。
至此,明面上看所有朝臣无一有异议。
盛御史脑筋转得快,立时拿出奏请立朱闵青为储君的折子,笑眯眯道:“既如此,咱们都署个名儿,等皇上醒了,一看问题解决心里也松快不是?”
所有人都知道,这就是立此存照的保命符,傻子才不署名呢!
尘埃落定,此刻也不过错午时分。
朝臣们依次退下,有人兴高采烈,有人垂头丧气,但当他们跨出殿门时,瞬间安静了。
崔应节邱万春亲自带两队锦衣卫,如铜墙铁壁一样壁立在殿门旁,绣春刀已然出鞘。
冬阳下,刀锋泛着冰冷耀眼的寒芒,刺得人们眼睛一缩。
再看,宫门处黑鸦鸦一片,一眼望去也不知聚集了多少兵勇,均身披甲胄,手持利刃,寂静无声,却另有一种令人胆寒的恐怖。
那是嗜血的杀气。
有武将认出来,这些是辽东的兵!
怪不得朱闵青有恃无恐,若他们死硬到底,只怕就再也跨不出这个宫门了。
殿内,只剩下两人。
“好算计,什么百官推举,不过是为拖延时间而已。”朱怀瑾自嘲一笑,“想不到你竟掌控了内廷和锦衣卫,我真是太小看你了。”
“你们太自大!”朱闵青讥诮道,“大多数锦衣卫和内廷宫人都是朱缇手下,他们害怕被新君清洗,只有我这个‘自己人’登基,他们才有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