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林十(2)
对呀,为什么呢?为什么自己可以平平静静的搭飞机回到这里,见到阿喜南闯也没有痛哭流涕,甚至还叫了杯咖啡,抽上了一支红南京。
“你要是难受就别他妈憋着!我们可在这,你别怕。”阿喜又抓住她的手说道。
“我是难受,但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表现不出来我难受。就像知道路人甲死了一样,我哭不出来,也骂不出来。我的思维有点……就是有点乱。”
“……”南闯看了她一眼,“那边的事交代好了吗?”
“嗯,来前和那边说了,放心吧。”
空气凝固了,平时话很多的三个人都没说话。
宋南闯认为她大概正处于创伤应激障碍的状态,遭受精神打击后呈现一种麻木的状态,还没法正确认识到秦淮秋的死亡对她的影响。
是啊,秦淮舒死的真够突然。就像你正吃着你最喜欢的香辣双鸡腿堡,它莫名其妙就掉地上了。你刚买到了你最心爱的琉璃雕花小城堡模型,它下一秒就碎成了渣。总有那么一瞬间回不过来神。
他们坐在那里,一直没再说话。期间阿喜和南闯交流了下眼神,南闯摇了摇头。
又半小时过去了,这安静已经让阿喜已经如坐针毡。后半夜湿冷的空气就像针一样无孔不入,刺着皮肤,令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感觉很令人难受。
“我一会就回家,明天可能就要办他的后事了。我没办过这事儿,我哥也没法帮我,可不能办砸了。”说罢,秦淮景站起身,又点上一支烟,就准备走了。
“嗯,那我们明天上午再来你家。程戈和小亚明天也过来。”南闯点头道。
阿喜又拉住了她,阿喜抬头的时候,眼睛里蓄满了泪水,泪水顺着她富有柔光的脸颊落下来,她就这样拉着她的手,用这样一双氤氲着悲伤之泉的眼睛看着她。
她的手覆上阿喜冰凉的手背,笑了一下。
“这样可真不像你,可把我丑坏了。我真没事儿,你们快回吧,明天来帮我。”
回到家里时,父母都不在,大概是在处理淮舒外面的事情,也或许是在殡仪馆。
行李扔在门口,扶着原木色扶手走上熟悉的楼梯。上面好像还残留着一些温度。
二楼有他的房间,熟悉的白门,熟悉的门把手。
推开那扇门,也不会有一个秦淮舒坐书桌前。不会吗?会吗?
她推开那扇门,确实没有一个秦淮舒。但那房间有他留下的痕迹。
他出门前没带他的手表,手表放在台灯边上,还在走。仔细看看枕头上还有几根黑色发丝,他的头发不算短,也不太长,不太到脖子那里。
玻璃杯子里还有半杯水,静止在那里。
“怎么喝完了也不收起来呢?”她拿起来,是啊,你也没想到你不会回来吧。
意识到这一点以后,她把杯子重重的放回原位,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第三章
办后事确实挺忙的。秦淮景没见到秦淮舒的遗体,也没法见。听父亲说是车祸引起爆炸,人不大完整。只有一坛子骨灰,装在黑金色小方盒子里。大家对着他的黑白色照片,办一个没有遗体的告别仪式。那照片是他一贯的温润的笑容,越看越陌生。
陆陆续续来了很多人,秦氏产业挺大,在建筑工程领域国内外都享有殊荣。与秦氏交好的产业链元老大多都来吊唁。认识不认识的通通都要走一遍。
秦氏的当家虽然是父亲,但父亲的江山很大一部分都是由秦淮舒打下的,所以行业默认他是半个家主。
人们在灵堂前跟他道别,或者有慈爱的长辈,有尊敬的平辈,有崇拜的晚辈。还有他公司里的小女同事们,互相抹着眼泪。
哥哥你看,你这样受欢迎,我还真的有些吃醋。
父亲鞠躬致谢,母亲用手帕擦眼睛。秦淮景面无表情的扶着母亲的肩头,脑袋里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哀婉的音乐一刻也没停下,直到仪式结束。
具体又有什么程序她也记不清了,父母要她做什么她就麻利的去做,这样折腾了一整天。
第二天的清晨,他们终于把他埋进了那个冰冷的坟墓。他的身材很是纤长挺拔,从此就要蜗居在这小小的一方土地中了。
公墓的绿化很好,清晨里有泥土和植物的味道,温和清爽,像他。
“淮景,”父亲拍拍她的肩,“和你哥道别吧。”
秦淮景就跪下,把额头磕在坟墓冰冷的石阶上,久久不想起来,觉得好累。
母亲又哭了,她只能站起来安抚母亲。
阿喜他们站在远处也哭,就连南闯和程戈也抹了几把眼泪。
我应该哭呀,为什么哭不出来呢,她想。
哥哥,你帮帮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