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玫瑰真香(114)
医生要求家属回避, 她匆匆离开了病房。
门虚掩着,江衍平偶尔发出一两声低沉的□□,透过门缝飘进苏玫的耳朵。
不知不觉间, 她的掌心渗出汗滴,仿佛自己能够感同身受他的痛苦。
陈茂阳办好手续回来,站到了苏玫对面。
“我联络了江爷爷。”
苏玫心口发紧:“出了这么大的事,江爷爷怎么说?”
“江爷爷说祸是衍平闯的,结果也应该由他自行承担。”陈茂阳懊悔地低下头,“衍平和我一样,向来最注重安全,今天真是邪门,谁都没想到安全带会断!”
“会不会有人在跳伞装备上做手脚?”苏玫问。
“这种可能性很小。”陈茂阳说,“教练是熟人,以前带着我们跳了很多次。装备也是用惯的牌子,质量好、结实耐用,更何况上身时我反复检查过。”
装备本身是否存在问题,不再是苏玫关注的焦点。
她对规划设计图印象颇深——壹农庄率先建成的跳伞观光塔高60米,而定点跳伞的过程需要4至5分钟。
根据陈茂阳的讲述,江衍平是在开伞阶段发现背带故障的。
与此同时,带跳教练的伞顺利打开,产生一个向上的力,固定两人的安全带突然崩断,江衍平以自由落体的速度坠向地面。
受风速、风向和个人操控习惯影响,再加上江衍平只有上半身能够活动,他不仅开晚了伞,而且严重偏离落地点充气垫的位置。
他手臂的伤,除了摔伤、挫伤还有树枝的剐蹭。
没有骨折,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事故已经发生,最重要的是江衍平还活着。
不得不承认,他是一只打不死的小强,从小到大经历了数次磨难,竟然能够安然无恙,堪称世间罕有的奇迹。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苏玫望向走廊一侧,心中的忧虑愈发加重,“希望他这次养好伤,能长点记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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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衍平住院期间,江明修没有现身。
郭师傅每天早中晚共打三次电话,后来他实在放不下心,委派了谭阿姨到榆西县医院,和苏玫、陈茂阳商量给江衍平转院的事宜。
作为甜心蜜菓品牌的法律顾问,谭阿姨提出最为中肯的意见:“再观察三天,然后转回云城医大附院。”
苏玫和陈茂阳当即同意,但是江衍平拒绝得毅然决然。
“轻伤而已,县医院的医护人员完全可以处理。另外,生态农庄刚开了个头,关键时刻我不能掉链子,我不转院!”
谭阿姨了解江衍平的个性。
他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犟劲,与他的父亲江康峻如出一辙。
办完酒店入住,谭阿姨单独叫过苏玫,央求道:“小苏,你劝劝衍平,他最听你的话。”
苏玫听出谭阿姨话里有话:“我试试看。”
字面背后的深意,她不去纠结。
眼下最迫切的,是江衍平早日养好伤,壹农庄的工程进度也有所保障。
“好孩子,谢谢你!”谭阿姨拉着苏玫的手,眼眶湿润了,“自从康峻去世,衍平就是我和老郭的亲生儿子。我们很喜欢你,希望你和衍平……”
苏玫适时打断:“谭阿姨,您的房卡。”
“你知道吗?衍平后悔了,他的心思不敢跟你明说,只好用实际行动表示。”
“房间在四楼,没有电梯,我让服务生把您的行李送上去了。”苏玫答非所问,“谭阿姨,您先回房间休息,到了下午三点探病时间,我过来接您。”
走出酒店大门,苏玫长长吁出一口气。
她拾级而下,边走边细忖如何劝说江衍平回云城治疗。
调成振动模式的手机,在她上衣口袋里嗡嗡嗡嗡闷响不停。
屏幕闪烁着两个字——变态。
该给他换个“昵称”了!苏玫想,或许叫“铁憨憨打工仔”比较合适。
接通电话,江衍平发起连珠炮攻势:“苏玫,老实交代,我的护身符是不是被你拿走了?”
“什么护身符?”苏玫疑惑不解。
“金刚结手链。”江衍平语速极快,“4股粗毛线,大红色,纯羊毛质地,是从一条围巾穗子上拆下来编成的。”
苏玫一头雾水:“我没看见,你问问茂阳。”
“他没拿,肯定是你拿的!”江衍平不依不饶,“手链还给我吧,好吗?那条围巾被我洗缩水了,没有更多的线可拆。”
苏玫感觉智商被按在地上摩擦,心情陡然跌入谷底。
“说起编手链,我是个外行。但你撒谎至少要撒得合乎常理,不是吗?我见过丝线、蜡绳和弹力绳,谁家编手链用毛线?”
“我没撒谎。”江衍平咬字清晰,“我的护身符手链就是毛线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