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杀我千百次(70)
馄饨摊主正百无聊赖拿着蒲扇纳凉:“早就倒灶了,之前鲍家小子嚷嚷着什么自创门户,现在不也是回去当他的公子哥了?”
他呸一声,骂道:“当真晦气。我就不该听个毛头小子的话,真以为他能舍得下富贵生活,还跑到戏楼旁边支摊子。”
真的是这样啊。
阿笙道谢后,有一秒钟的怅惘。
倒也不能说这样不好,只是她还记得当时背着小篓的釉梅,和鲍二公子在花街上相视一笑的温馨样子。
以后怕是见不到了。
也吃不到鲍夫人的肉松蛋黄团子了。
阿笙将兰汤的药材换只手提,走动时鼻尖却又一次嗅到若有似无的杜蘅香气。
应该是在青仁堂沾染上的。
并不怎么浓烈,却也总是挥之不去。
就好像幼年时总是恹恹着眉目,似乎对什么都不太感兴趣的公子璜。
他接过药碗一饮而尽,唇齿间呼出的便是微弱杜蘅味道。
“阿笙,你又来了。”
明明那般病弱,可是小公子看到自己便眼睛明亮起来,笑容若初春的残雪消融。
当年,和小公子因缘际会认识之后,阿笙便神思不属,总是想着什么时候再能看到秀美如玉的崔珩晏。
然而,崔珩晏就算在不受大夫人的喜爱,也到底还是个公子,不是作为侍女的阿笙,想见就能见得到的。
那个时候,小阿笙已经因着和双桃彻底决裂,崔姑母调剂无效后,搬到和百叶一间寝屋中睡了。
百叶虽然当时年纪也不大,但实在是比每天只知道吃喝玩乐,还总缠着人给自己读话本子的阿笙务实多了。
她纳闷道:“你不是已经和公子约好,以后都可以去祭拜那条死了的狗吗?”
小阿笙愤愤甩头:“他叫寒寒!”
才不是什么死了的狗。
公子实在太过病弱,当时还是阿笙拿着把铲子,左一下又一下挖出个坑来,累的直是气喘吁吁,贴身的小衣都洇上汗水,真是黏腻不适至极。
然而崔珩晏比她更惨,面色苍白不消说,泥巴更是糊尽衣衫,有干涸的泪痕残留在颊侧。
他接过铲子:“我来吧。”
那怎么行?看着公子狼狈却更加我见犹怜的面容,阿笙不知从哪里又来了一股劲,义不容辞道:“还是我来吧,公子你还是歇息一下。”
其实小阿笙也有些奇怪:平时因着小公子病弱,从大夫人的话中感觉,应该是被一众小厮丫鬟围绕、好好呵护的才对啊。
怎么能放着公子不管,让他连自己心爱的狗都埋葬不了,甚至连口茶水都喝不上?
然而她实在是太年弱了,这个问题只浮现一瞬间,就因着辛苦的挖坑劳作给放到脑后去了。
寒寒实在是太不容易了,作为一条毛发油亮的狗,正值壮年,就不知道因着嘴馋,喝了什么不应该嚼的东西,这才逝在了风华正茂时。
好不容易填好了坑,两个孩子浑身都是泥巴,虔诚的拜了三拜,但祭拜生灵亡去的心,却不知道比多少披麻戴孝的大人还要真诚。
“寒寒虽然身死,但是他的神魂永存在我们的心中。”
可是,小阿笙义正言辞的吟诵,却被百叶噗的一声笑给打断了。
百叶笑的眼泪都快流出来:“好好好,我的诗人阿笙,如果你真的这么喜欢公子,就去找他不就是了。”
说这话的时候,百叶没多想,可是已经阅览不少话本子的阿笙,却自己分析出了其他的意思:“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我还是个小孩子呢。”
看到小姑娘脸红扑扑的样子,百叶简直惊的讲不出话了。
也就是从那时候起,百叶逐渐开始意识到阿笙的小脑袋瓜构造,可能和旁的人不大相同。
想了想,百叶说:“那你就去找他给你读话本子。虽然大夫人总斥责小公子顽劣,但是想必他还是识字的。”
小阿笙更扭捏了:“我怎么好意思?”
百叶简直被烦的没办法,“那你就去给公子吹笛子听,崔姑母不是还给你请了先生吗?”
说到这个,阿笙便心虚了。
她实在是一个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主,明明每周只需要去学堂上一次课,可她每次都是在见女先生的前一天,才开始练习上次布置下来的曲目。
十数个孩童中,就数她吹的最差。
从前做女官的先生好几次都想拿戒尺敲她的手掌心,“挺聪明伶俐的一个丫头,于这上头也有天赋,偏偏总是如此懒惰,简直是暴殄天物。”
然而小阿笙只要红着眼眶,睁大一双水滢滢的眼睛瘪瘪嘴,撒娇求情:“先生,我下次一定好好练。”女先生那根戒尺便怎么也敲不下去了,结果下周阿笙还是一如既往的偷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