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杀我千百次(192)
她拍了拍因着这般美景而神情恍惚的鸣绿,转过头来轻声问:“刘公子, 那就是醣山吗?”
顺着她细弱的手指看去, 重叠的黧黑色重叠成枝影, 朦朦胧胧地糊成一团, 便是就着手边的朦胧烛火也看不清楚。
刘异曲点了点头,然后他有些犹豫地问道:“师姐, 你都不用告诉他一声吗?”
“我已经告知祖母与二妹妹了, 刘公子不必挂怀。”阿笙的声音被春风冲散成柔和的一线,飘飘渺渺听不清楚。
刘异曲不尴不尬地摸摸头,半天才憋出来一句:“我是在说, 崔小公子崔珩晏。”
这事情,还要从半周前说起。
当时本来阿笙被痴迷于乐谱的刘异曲絮叨折磨地不轻,然而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偶然获知,对方竟然有解掉月茄颠毒药的苏屠醣。
不待阿笙再追问下去,崔珩晏就忽然出现,还害得阿笙和刘异曲的对话蓦然中断。
阿笙真的是气不打一处来,什么叫皇帝不急太监急?阿笙都快要为他的毒急到火烧眉毛了,这位爷倒是很冷静,天天四处闲逛不说,还能在这里闲适地叫什么小师父,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如果再找不到解药的话,怕是要大限将至了。
或者说,自从那一次阿笙直面公子的流血惨状后,崔珩晏一改平时那副冷冷清清、万事不挂怀的忧郁样子,很有几分重回当年的无赖扯皮模样,像是完全不关心自己就快要挂掉。
被阿笙当街严词训斥的公子璜温顺地点头,她说什么都应是,最后等到她气急败坏地住了嘴之后,他还笑吟吟地拉住了她的袖子,声音很轻。
“是我总想和阿笙多待一段时间,是我不好。”
他眼睫是黑而密的浓糁,清亮的眼神是汩汩的一壶陈酿,姿态清雅而神色从容,薄唇微扬就是春日白雪。
阿笙在这样的美色下惨痛败北,一句多余的话都讲不出,最后只能憋红了脸愤愤道:“那你怎么还不将我的手札还给我?”
崔珩晏无辜问:“什么手札?”
又开始装蒜。
阿笙气得不行,拼命按捺住怒气,“你说什么手札?”
“哦。”崔珩晏这才恍然大悟的样子,“我今天出门没有拿,下次带给阿笙,好吗?”
好什么好,还出门没带呢。公子他就是故意的!
阿笙面上不表,内心已经是在翻滚沸腾。她不无悲哀地想,公子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的,好像自己怎么样都不要紧,对什么都漠不关心。
便是他不在乎自己,又没有想过自己该是怎样焦灼呢?
甚至,崔珩晏还因为刘异曲在这里吃味。
当时阿笙冷下脸:“你当我不想喜欢他?若不是二妹妹心慕他,我一早就禀明长辈,说不定现下已经和他躞蹀情深。”
原本暖意融融的春风停住了脚步,有转角的老者若有所思地停住步子,本来要上前打招呼的动作一顿,下一刻已经急匆匆转头离开。
不过这一幕,处在气头上的阿笙自然是不曾看到的,她只是定定地望着崔珩晏,心里一边是急躁的,另一边却因为想从他口中听出一些气急败坏的真心话。
难听也好、急躁也罢,总是能让他打破这种风轻云淡的面具,好歹也对自己的事情上一上心。
阿笙明亮的眼神直直地对着她。
果不其然,表情云淡风轻的崔珩晏神色微僵,然而他垂眸思索了一下,反而露出个温和的笑容:“这样也不错。”
“公子的意思是,”阿笙语调是冷而涩,“我喜欢别的郎君,也很不错是吗?”
阿笙想要喜欢世间上的任何一个郎君,也许都不必这么辛苦。
可这从来不是想不想的问题,而是能不能的问题。
在这种时候,在这样的情况下,崔珩晏他居然还敢说出这样的话。
本是因着公子对自己的身体不挂心而说气话的阿笙,这下更是觉得一脚踩在火焰上,整个人都燃烧起来:“公子竟是这样想的,很好,那我来日就让祖母拿出花名册,全王都郎君的画像都订装在上面。说不定还能听听公子的意见,让我好好择一位好夫君呢。”
她看崔珩晏只是淡笑着不说话,更是口不择言道:“公子想留着那手札就放在你那里吧,反正都是从前的旧事,谁稀罕?”
风声更近,一时之间,阿笙只能听到自己气喘的呼吸声,公子干净的眼眉微弯,投下的是一片静谧的河。崔珩晏的笑容像是糊上去的脆弱,明晃晃的,仿佛随时都会脱落下来,然而并不曾。
崔珩晏就合该永远都是镇定自若的公子璜。
随即他轻声说:“我知道了。”
《大般涅槃经》中记载,人生有八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