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王宠姬(8)

作者:未降

即使那个时候她知道赫元祯不喜欢她,是父亲和老臣们拼命劝谏,赫元祯才将她纳为嫔妃的。

那时候她觉得,时日久了,就算是石头做的心也会被焐热的。

只是她等啊等,等到了楚明依封后的诏书,等到了新一批秀女入宫的消息,可就是没等来赫元祯。

说来可笑,自从她嫁给赫元祯,昨夜是他第一次来常青宫,却以这样的方式收尾。

楚禾一阵咳嗽,喉咙里的腥甜又席卷而来,她又从药瓶中取了一粒丹药,借着宫女捧来的茶水服下。

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楚禾偷偷将药瓶藏在了宽大的袖中。

吉时已到,来迎接她的轿辇如期而至。

她盖着盖头,听见赫元祯的那清冷而不近人情的声音响起,诵读着国书,全然没有昨日闯入她寝殿时那样恳切的语气。

楚禾轻轻嗤笑一声,转身朝声音的方向福了福身:

“臣妾…谨遵圣意。”

轿辇载着她启程了,玉京城外擂鼓镇天的声音。这不像是一场婚礼,反倒像是即将到来的大战一般。

只不过被送往战场的不是一个个铿锵的铁血战士,而是一个盛装待嫁的弱女子。

轿辇之中除了她,还有楚明依派来的那个宫女。

楚禾摩挲着手中的药瓶,淡淡开口,似是不经意地问她:

“你叫什么名字?”

那宫女这时倒没了在皇宫时那副冷漠,恭顺回道:

“奴婢赵六。”

楚禾顺着声音微微撇过脸来,笑道:

“原来你是赵家的。”

“奴婢以后就是主子的人,惟命是从,绝无二心。”

楚禾轻飘飘道:

“是么?那我若是死在你手里,赫绍煊会不会饶过你们赵家?会不会饶过天子?”

赵六的声音突然滞住,而后又笑:

“主子说笑了,奴婢一定护您周全。”

忽地轿辇停了,楚禾轻微地咳了一声,没再说话。

说完,她往嘴里又送了一粒药丸,由赵六扶着缓缓走下了轿辇。

赫绍煊的东尧大军就驻扎在玉京城东。此时已近傍晚,楚禾感觉到日暮夕阳从她余光处照来,于是忽地停下了脚步,抬手掀起盖头的一角看了看。

远处的玉京陷落在一片血红残阳之中,仿佛一片火海一般壮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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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这是军营,并未设任何祭坛,于是她没有进行任何仪式便被送进了洞房。

说是洞房,其实只不过是赫绍煊的行军大帐。

楚禾静静地坐在床榻上,强忍着胸腔之中剧烈的痛楚。

终于,她听见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还有门口兵士们整齐列步的声音。

一定是赫绍煊来了。

楚禾微微转过头,朝赵六道:

“我有些渴了,去给我端一碗茶水来。”

赵六应声去了,将一只盛了青茶的白瓷碗拿了过来。

楚禾接过茶碗,低下头掀开盖头的一角。

她还没来得及喝一口,原本翠绿的茶水之中却倏地多了一滴殷红的痕迹,渐渐在茶水之中晕染开来。

紧接着一滴,又是一滴。

“啪嚓”一声,茶碗摔落在地,染血的茶水四溢。

赵六大惊,立刻将楚禾的盖头掀开来察看。

楚禾双手紧紧抓住自己的衣襟,胸腔之中剧烈的疼痛几乎将她撕开,引出一阵又一阵地痉挛。

她面色惨白,唇角猛然吐出一大口鲜血,一只手死死抓着赵六的衣袖:

“赵六…你为何要害我?”

赵六吓得跌坐在地,浑身战栗着摇头:

“我…我没有害你!”

而这一切,已经全然映在刚刚进入大帐的赫绍煊眼中。

他明显地愣怔了一下,疾步走到榻前,一把将楚禾揽入怀中,低头察看她唇角的污血。

她已经不行了,唇角不断溢出的血沫昭示着她即将终结的性命。

楚禾眸中燃起一丝光,仿佛久旱之人逢临甘露。

她艰难地伸出手去,拽住他的衣襟将他拉近,无力地靠在他肩上,凑在他耳边用微弱的声音恳求道:

“赫绍煊…赵家害我,婚约已废…你当可起兵,攻下玉京…”

她双眼赤红,唇角不断地溢出鲜血,却恳切地盯着他的唇角,急切地等待着他的回应。

赫绍煊看到了她藏在腰间的药瓶,脸色愈发阴沉,浑身上下再也藏不住的杀气毕露。

可就算是这样,他还是握紧了怀中人的手,沉声道:

“楚禾,就算你不死,我也迟早会攻下玉京。你何必…”

…你何必死在我面前。

可是楚禾已经听不见他的话了,她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赫绍煊掌心之中那冰凉的触感渐渐消散,她的唇角缓慢溢出一个凄凉的笑,然后阖上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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