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上娇颜(27)

作者:九月轻歌

衙役悄声说人是被一辆马车送来的,已经检查过,这人手筋被挑断,全身多处骨折、旧伤。

秦牧之打破堂上静寂,一拍惊堂木,开始问话。

很奇怪的,那个人听到声音之后,眼中恐惧慢慢消散,迸发出喜悦的光彩,喃喃地问,这里是不是顺天府,得到含着训斥的肯定答复之后,渐渐放松下来,整个人瘫软在地上。

秦牧之不难猜出,他之前所经历的,或许比在镇抚司更残酷。

人犯名叫樊北,很久没说过话了,用了好长时间,才能有条理的回话。

一整日的问答之间,樊北供述了杀害十名官员的始末。

他的作案动机说来也简单,那些官员与他父亲或是同窗或是旧识,他父亲仕途不顺,做官没两年便触犯刑法,随后数年,一再经受那些旧相识的打压,再无翻身的余地,郁郁而终。是因此,他对那些人起了杀心。

关乎打压的说法,明显是一面之词,秦牧之不相信,十名尽职尽责的好官会联手打压谁。

接下来,秦牧之边听供述边核对卷宗。很多蹊跷的细节,只有元凶知晓且给出解释。

直觉上,与其说秦牧之相信樊北确系连环杀的元凶,不如说他相信蒋云初。只是兹事体大,他必需与刑部一并按部就班地核实。

当天,樊北最后交代,案发近两年后,他落入了一个黑牢,在那里,只有无边的折磨、恐惧,他就快发疯了。如今,唯求不再回去,早日解脱。

以樊北的罪行,定要处以极刑。所以,秦牧之想不通,怎么样的人、怎么样的地方,才能把一个嗜杀成性的凶徒折磨到这地步。

私心里,他喜闻乐见。不可否认,这类案子,拖延时间越长,官府抓获真凶的希望越渺茫。有人将罪犯抓获,且予以官府不能给的惩戒,没什么不好。

这样想着,他不由失笑,怀疑自己受了蒋云初的影响。

.

这一整日,蒋云初也没见到贺颜。前几日有事没事的,她都会来找自己,今日不免有些不习惯,让一名仆役传话给她,晚间一起到知味斋用饭。

二楼一个雅间是常年留给他用的,偶尔要留在这里处理些事情,布置得就更像书房。

他站在窗前,透过半开的窗,望向外面。

斜阳晚照,路面染上霞光,焕发着淡淡暗金色。

杏花已至荼蘼,风里有了桃花香气,比起前几日,草木的清香浓了些许。

走在路上的,大多是书院里的人,经了整日的忙碌,他们的步调显得放松或疲惫。

贺颜出现在他视野。

她一袭桃红,身形修长纤细,捧着几本书,脚步轻快,唇角噙着似有若无的浅笑。

风拂着她发梢,霞光将她整个人镀上一层淡金色光晕。

何时何处都会发光的女孩。

该是心有所感,贺颜往这边望过来,对上他视线,绽放出灿烂的笑靥,明眸熠熠生辉。

他便也不自觉地笑了。

片刻后,贺颜笑盈盈走进门来。

伙计立刻摆饭。

贺颜把书本放在临窗的书桌上,一面洗手,一面说:“阿初哥哥,沈先生今日找我说话了。”

“说了什么?”蒋云初翻看着她带来的书,全是乐谱。

“她问我,过来读书,有什么打算。”

蒋云初问:“你怎么说的?”在翎山书院功课出色的女公子,学成后可以留在书院执教,更可以被推荐参加大选或考取宫中女官。

“我想了好半天,说没打算。”

蒋云初笑出来。

贺颜又道:“然后,先生看着我犯了会儿愁,问,还想混日子?”

这倒是,混不下去了,除非离开。

贺颜用洁白的帕子擦着手,“我又想了一阵子,说实在让我做个打算,那我可以留在书院,打理藏书阁。每日守着那么多书,想想都很高兴。”

蒋云初想见的到,沈清梧有多无奈。

二人说话间,伙计摆好饭菜,行礼退了出去。

贺颜放下帕子,在桌前落座,闻着饭菜的香气,逸出开心的笑容,随后,认真地望着他,“我那样回答,没错吧?”

“很好。”蒋云初走过去落座。

桌上是六菜一汤,他盛了一碗龙井竹荪,递给她,“先喝点儿汤。”

“好。”

吃饭期间,贺颜讲起听到的杨家那边的消息,“……杨阁老差点儿被气晕过去,扯着赵子安进宫去见皇上。皇上和稀泥,到末了,杨阁老从宫里哭回了家里。”

蒋云初一笑置之。

这些对贺颜来说,分量与别的事情一样:“还有,听说过几日,何莲娇就回来了。先前她祖父去世了,在家守孝。在书院的时候,都说她要是一直在,就没杨素衣什么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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