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上娇颜(186)
“……你、你……”梁王气得头昏脑涨,险些语无伦次,但到底不是常人,气急败坏之下,仍然能抓住一些重点,强自冷笑道,“放这样的话,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太子与我的嫌隙,不是一日两日。迟早,他会见我,到时候我会对他知无不言,细数自己的不义之事,更要细数你蒋侯的种种行径!”
金枝玉叶想快些死的方式,也与寻常人不同,若不是过于气恼,不定还要多拐几个弯儿。蒋云初敛了笑意,凝眸道:“这般的气话,也只有你信。”说着从容转身,举步向外,“晚一些刑讯,你准备好。”
梁王看着蒋云初闲庭信步般走出牢房,消化掉他的话,眼前一阵发黑,喉间那股腥甜,如何也压不下去了。
他下意识地弯腰,呕出一口鲜血。
身体的不适,过度的愤懑憎恨,让他头脑一片混沌。
他分析不出,蒋云初此行的目的。
所谓的给过他机会是真的么?鬼才信!他若当即告知,不定又会得到怎样气人的说辞。那是个刽子手——才高八斗的刽子手,平时的惜字如金,不代表关键时刻用嘴皮子笔杆子气死人。
可那种天生反骨的人,脑筋摆明了与常人不同,若真的是高明的赌徒行径,给了他一次机会,他又已错过,且在错过之后跳脚……
他觉得身体一时冷一时热,慢慢地、软软地跌坐在冰冷的地上。
渐渐的,他清醒、平静了一些。
他仍然没有自尽的心思——说不定蒋云初的目的就是逼死他,他不能上当,圣旨没下,谁也不敢要他的命,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天牢一向是空落落的,住得起这个地方的人,向来是凤毛麟角。
蒋云初走到转角处,远远退避的锦衣卫望见他,快步迎上来,行礼道:“大人,要不要加派人手防着梁王自尽?——小的担心耳目不灵,看顾不周,影响大人的差事。”
蒋云初回以温和的一笑,“不必。时机到了,我会另做安排。”
那名锦衣卫轻轻吁出一口气,“那就好。”锦衣卫只有三五个年仅十六七岁的少年,蒋云初就在其列,寻常锦衣卫看不出别的,只留意到前上峰莫坤与之交情匪浅的样子,便会打心底服气、听话,更何况,有些事情,真像莫坤偶然嘀咕的那样——被蒋云初做得神神叨叨的,就更添一份畏惧与信服。
蒋云初走开去。
梁王自尽?那是不可能的。就算梁王经历了方志目前在经历的一切,也不会寻死。人有百千种,各不相同。
到底给梁王怎样个生不如死的处置,是皇帝该头疼的事。
他近几日要着手的,是利用梁王的事,把皇帝所剩的半条命再气没半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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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贺颜起身后,发现了床头的字条:
忙碌,安好。得闲不妨回娘家小住几日,等我接你回家。
她来回看了几遍,把字条收进盛放信件的锦匣之中。
回什么娘家啊,回去一时半刻可以,要是胆敢提出小住,母亲就会发话撵她回来。昨日后,又多了父亲。
长辈已经把他当亲儿子来心疼了。
而这正是她喜闻乐见的。
刚要去洗漱,雪狼探头探脑地走进来。该是昨晚又被阿初哄过,看起来心情特别好。
她蹲下,揉着它的大头,“上午有客人来,你都不待见,只管去小花园玩儿。下午我们去书院,找先生。”
雪狼又是蹭她的手,又是拱她的衣袖、棉裙。不消片刻,素净的衣料上便多了它一些毛。
这时节,它正常换毛掉毛的情形,要是不当回事,情形不知有多壮观。
她笑,“让阿初看到,又要数落我只知道跟你玩儿,不会照顾你。晚上好好儿地洗个澡,好不好?”
雪狼只管忙着跟她起腻。
上午来了三位客人。
先来的是杨素衣,两日前便约好的。两个人这一生大抵也没可能成为手帕交,可相处了这一阵,都是实心实意地待彼此。
杨素衣进门时神色有些紧张,一落座便问道:“皇室两位贵人入狱的事,你一定听说了吧?”
“自然。”贺颜笑着点头,从晓瑜手中接过茶盏,送到杨素衣手里。
杨素衣见她神色如常,紧张的情绪得到了一些缓解,压低声音:“今日本该有朝会,但因皇上抱恙免了。”
贺颜嗯了一声。
晓瑜、晓双几个自动退到了外面。
杨素衣若有所思,“我是想着,变天的日子不太远了,以赵家数年来积的阴德,横竖是没谁能容着。幸好我是女眷,那等霉运,不会再冲在前头,眼下该做的,是多捞赵子安一些银钱……”
贺颜好笑之后,便又一次地不落忍了。那般的夫妻光景,简直还不如常对青灯古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