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上娇颜(150)

作者:九月轻歌

他想到了何家,岳父似乎自春日起,便没了以前隐含的怒意,整个人松快下来,变得格外平和,如今看到昔年至交后人的情形,亦无半句痛心质疑之语。

他又想到了贺师虞。贺侯的情形,与岳父大同小异,对于来日的女婿得势的情形,不骄不躁,很平静地接受了。

是两位昔日名将都忘了生死之交的那桩惨案,没了铮骨与锐气,还是他们笃定,蒋云初得势于诸事有利?

他更相信是后者,甚至怀疑,事情是他们推动促成。

退一万步讲,就算蒋云初是佞臣胚子,他又能怎样?根本束手无策。他或许有人心,却无势力。

是以——

“静观其变,见机行事。”他说。

回到正殿,太子妃何莲荞亲自服侍他更衣,又奉上热茶。

夫妻两个感情深厚,太子与她说起了关乎蒋云初的种种思虑。

太子妃目光流转,盈盈一笑,“莲娇与贺小姐是手帕交。夏日里她过来两次,说了一些贺小姐的事情。依我看,贺小姐定是个玲珑心肝、纯粹率真的人。这样的女孩子的竹马,一起在陆先生跟前长大,天赋异禀是必然,心性也定然差不了吧?”

太子听了,心里敞亮了许多,笑道:“差不了。”三个字里,含着五分笃定、五分期许。

太子妃噙着笑,敛目看着碧色茶汤。很多事,父亲已经告诉她了,她却不能告诉太子,兹事体大,万一这位太子爷心急或出于善意有一些举措,说不定就会影响到蒋云初,对自己也无益处。

枕边人,是该坦诚以待,但是比起忠烈昭雪,便该有些善意的隐瞒。

同一时间,皇帝与蒋云初走在御花园,赏看雪后梅园。

皇帝提起了自己的胞兄:“你可曾听说过他的事?”

蒋云初避重就轻:“近来听暗卫提过一嘴,说方志离京便是去寻找他。”

提到方志,皇帝就是一脑门子官司,一时间笃定方志不敢泄露皇室秘辛,一时间又怕他发疯,把他的老底都抖落出来。他蹙眉,重重地吁出一口气,才说回先前的话题:“胞兄为何逃离,多年杳无音讯,朕也不明所以。本不想探寻,有心人却搬弄是非,说他才是先帝认可的储君,离京时携带着先帝的传位遗诏。”

欲盖弥彰的一番话。蒋云初嘴角一牵,揣度着皇帝的心思,道:“既然他多年都不曾现身,便足以说明一切。又或者,这么多年,他都在伪造遗诏?”

末一句,让皇帝很是愉快,他笑着颔首,“有何不可?”停了停,道明意图,“可这样一个人在,朕心里总是不安生啊。谁若查明他有狼子野心,将之除掉,便是首功一件。”

蒋云初沉默了几息的工夫,道:“可惜微臣不善追踪,还在潜心研习,否则,定要为皇上分忧。”

皇帝本就没有让他揽下这差事的意思——已经进入官场半年左右,有了一定的势力,万一找到那位老王爷,架不住蛊惑,掉头造他的反,怎么办?

时机不对,这事情应该让他在进入官场之前提出来,寻由头要挟,如此,是否事成放一边,他一定会竭尽全力,起码能查清老王爷到底身在何处、是何情形。

皇帝有些恼火自己对此事的迟钝,但事已至此,多想无益,沉了沉,凝住蒋云初。

蒋云初神色坦然,微笑,“微臣想想法子,物色个合适的人选?”

皇帝逸出满意的笑容。

.

翎山书院每年腊月初六放假,到明年正月下旬再开课,这是因为农忙时节学院不放假——学院里也有出身贫寒的学子,相对而言太少,历代山长公私两面都予以贴补,如此,学子便不需请假回家务农。

当然了,这是个问题,迟早要做出调整。

而这样一来,陆休、贺颜自入冬以来便十分忙碌:要为各个常来常往的书院名士备下相宜的年节礼,要给各舍的试题划出个范围,要盘书院这一年的账……诸如此类,大小事情都马虎不得。

贺颜不觉辛苦,只觉得日子很充实。

蒋云初对她下了死命令:大冷的天,不准四处乱跑,乖乖等他来看她。

这话说的,好像她习武的身板儿和寻常女孩一样似的。不过,这种出于关心的不讲道理的小霸道,她很乐意接受,安心留在书院,隔三差五见见他。

给陆休送礼物的女公子一直坚持不懈:你退回去,我权当没这回事,再接再厉。到了这时节,这个送护膝,那个送手炉,胆子大的索性送鹤氅。

程静影、贺颜、许书窈早就给了女孩子们明白话:先生不准她们做这种转交礼物的事,实在想送,放到门房即可。

至于何莲娇,经了刁难一名女公子的事,她什么都不用说,已经没人敢为这种事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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