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你千般宠(25)
“是啊,安澜姐,说实话我特别羡慕你们,您和严轩他们,认识有十几年了吧!”
“是几十年!” 安澜脱口而出时自己也是一震,原来最美好的青春年华,已然在这几十年的打闹中无声无息地溜走。
“啊?那你们几岁就进文工团了?”
“我和严轩都是十二岁,孙佩京是十三岁。现在想想,那时我们都还是小孩子!现在这是大了,以前同吃同住的时候,天天闹腾的,这文工团没被他们拆了,真是万幸!”
话剧队里,其实按着人员经历的结构,明晰地分为大学毕业分配入团的科班派和打小入团在团里学习成长起来的团代学员派,尽管这两个派系相处融洽,但因为他们各自不同的人生经历,鲜明的烙印是刻在一言一行中的。
科班派以穆旻天为首,都接受过正规高等院校的系统规范教育,彼此之间以业务为主要联系,没有过深的交集,而团代学员多半十几岁入团,可以说打小一起长大,共同经历了青春期最为难忘的一段岁月,自然感情笃厚,嬉笑打骂起来,经常没有底线。
“是啊,每次听你们说起学员队里的事,总觉特别有意思。”萧鸣颔首,岁月里那些红绿油亮的画面,极具现场感,一帧帧跳跃过她眼前,如同她曾亲身经历一般,遐想无限。
“你来的晚,不知道,其实以前我们团代学员和你们这样大学毕业分配来文工团的,因为没什么共同语言,都不怎么说话,有时候还会因对专业的认识不同,在业务上产生一些分歧。”
安澜悠悠说着,眼神不自觉地投向台上,那里,穆旻天正和林海澄抠小品处理上的一个细节。情节设定是林海澄在站台上,正焦急等待许久未见的爱人前来探亲。穆旻天想让林海澄收着演,他的观点是小品表演中这样充沛的感情戏不能太过,过犹不及。林海澄一开始并不赞同,抱着胳膊站那看穆旻天示范了一遍,自己又演了一遍,点了点头算是认可。
安澜接着对萧鸣说:“直到十年前老穆大学毕业分配来了话剧队,这种情形才慢慢有了改观。起初大家都排斥他,觉得他总自以为是,目中无人,直到后来在一次次排练中,他所表现出来的每一个细节,深深触动到了话剧队的每一个人,不完全是因为他的专业扎实,那种感觉怎么说呢,可以算是对他人格魅力的集体认可。”
“记得有一次我们下去慰问演出,已经快到国境线了,因为没有地方住,演出完了需要当晚赶回县城。结果回来的路上下暴雨,我们坐的大轿子车趴窝了。当时大家伙都累了一天了,外面又下着大雨,谁都不愿动。只有穆旻天什么话也没说,默默地冲进雨里开始推车,大家一看都觉得特别不好意思,很快一车的人基本都下去了,在他的带领下大家伙喊着号子,没两下就把车推出了泥坑。”
“后来,老穆就逐渐成为了一个很特别的存在,如同在甚少共同语言的团体中架起一座沟通的桥,话剧队之所以比其他专业队都要团结,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很大程度上要算是他的功劳。”
安澜所陈述的事实,一方面是她作为工会委员借机向萧鸣推销话剧队的优良种苗,另一方面,是她作为一个老资格的话剧队队员这十年来真实的感受。
这也是为什么三年前穆旻天感情受挫时,话剧队会同仇敌忾一致对外,甚至不惜受全团处分的原因。
萧鸣看着台上正在给其他演员认真讲戏的穆旻天,不觉沉默了。她开始明白为何赵兆遇事总是要征求穆旻天的意见,明白为什么贺东阳对他这个师傅如此的死心塌地,明白为什么团里那么多专业队,只有话剧队每次来回都是齐整整的一群人。
台上的排练还在继续,萧鸣先走了。
她录下了两个节目的视频,想回去尽快把声音赶出来,配合大家合排。好在声音调度不复杂,配乐她也已经有了想法。
萧鸣临走前给穆旻天发了一条微信:穆哥,我先回去赶声音方案,排练结束后联系。
还在舞台上讲戏的穆旻天显然没看到这条信息。
萧鸣和安澜打了个招呼,离开时轻手捏脚地尽量不影响台上排练,还是被穆旻天看到了。
当你站在舞台上放眼台下时,观众的一举一动,一个眼神,一个会心的微笑,都可以看的一清二楚。
刚开始演出时,穆旻天每次都特别希望台下完全黑场,这样他就看不清观众的反应,好让自己不那么紧张。
可渐渐地,当他可以在舞台上将角色拿捏自如之后,会特别希望能够看清台下每一个观众的反应,希望通过自己的表演,可以带着他们一起笑,一起哭,一起思考,带着他们在短短的几个小时之内,品味何为人生如戏,戏如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