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公千岁(406)
江怀越沉吟道:“那您后来是否知道,他当时为何失踪不见吗?”
闰伯无奈摇头道:“我也想问个清楚,老爷遭了难,云家被抄没,他总也该听说,怎么就能像个没事人一样不回南京看一看?可他一见到我,就像见了鬼似的溜走了,我哪里追的上?后来我向街坊打听,有个丝绸店的伙计说他是从镇江府过来谈买卖的,如今在镇江扬州都有生意,大家都叫他葛掌柜。”
江怀越双眉微蹙,虽然云祥当初是个小人物,但他既然是云岐的贴身仆人,又在深夜出门,必定是奉了云岐之命去办紧要事情。而他从此消失多年,再出现时已改换姓名与身份,且不去管他是如何从一个小厮变成了绸缎商人,当夜云岐到底交待他去什么地方,找什么人办什么事,才是最应该要弄清的关键。
“您知道他在镇江的店铺名字吗?”他诚恳问道。
“好像是什么瑞,我实在是记不清了……”
江怀越见他歉疚,便安慰道:“不妨事,我找人打听一下,必定能找到的。”他顿了顿,又道,“静琬既然想要查清旧事案,必定得秘密行事。实不相瞒,她原先在京城被歹人陷害,不得已假死逃脱,老人家务必要记住这点,不能让任何人知晓她还活在世间,来过此处问了你什么。”
闰伯吓了一跳,连连道:“我明白!我明白!二小姐,怎么你会遇到这么大的麻烦……”
相思劝解道:“您不用担心,要不是大人相帮,我也不会平安回到这里。”
闰伯更是感激不尽:“姑爷年纪轻轻就做了官,以后一定前途无量,老爷夫人泉下有知,也算是能合眼了……”
江怀越淡淡笑了笑,敷衍了过去,起身想要告辞离去。相思随之站起,又低声叫住了他。
“大人,你过来一下。”
她朝江怀越点头示意,慢慢走到了祠堂大殿正中,又回头道:“闰伯,还有香火吗?”
“有!”闰伯很快找来了线香,交到她手中。相思看着走到她身边的江怀越,将手中一束线香分予他一半,轻声道:“大人,难得才能到这里,我想……让我父母,还有云家列祖列宗,正式认识你。”
她语声轻柔,眼神澄澈,江怀越站在相思面前,心潮翻涌,竟有一丝酸辛袭来,眼眶发热。
“……好。”他用微微发颤的手执着线香,上前一步。
相思如释重负地看了看他,缓缓跪在了云家灵位之前,将线香高举过头顶。
“父亲,母亲……列位祖先,静琬漂泊多年,尚未能洗清冤屈,然而今时今日,能有良配相伴而归,已是此生劫难之中的万幸慰藉。”她近似自语般诉说,叩拜了下去,在前额触及冰凉地面的一刻,低语道,“无论今后怎样,我云静琬,这辈子就是他的人了。父母亲,列祖列宗,恳请你们,也能喜欢我身边的这个人……”
泪水止不住上涌。
她深深呼吸着,闭上眼睛。
江怀越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跪在她身边,依照她的礼数,以从未有过的虔诚又酸涩的心,向云岐夫妇以及云家祖先灵位一一叩拜。
*
在离开宗祠的时候,相思仍有留恋不舍。
江怀越低声道:“以后,我会再陪你回来的。”
她抬眼看着他,江怀越又道:“希望那时,我是以真正女婿的身份,进入你云家宗祠祭奠先人。”
相思心生暖流,悄悄道:“那我等着。我爹娘,也会等着。”
他笑了笑,眉间似乎还有几分慨然,只是没有说出。
闰伯出来相送,相思对他百般叮咛,约定过后再来看望。正在此时,先前那辆马车遥遥行来,宿昕一脸不耐烦地撩开帘子,叫道:“还在这里难舍难分呢?我以为你们今日是在里面拜堂成婚!要不要再请些吹鼓手来?”
江怀越慢悠悠瞥他一眼:“小公爷难道是着急看我们成婚?不过也难怪,您本来也算是我们的媒人,有此等心意自然合情合理。”
“我!你……”宿昕被他气得哑口无言。相思笑了笑,携着江怀越步下台阶,与闰伯道别之后,登上了马车。
宿昕横眉冷对,不悦道:“怎么样,打听到什么了吗?要找的东西呢?”
相思指指江怀越,道:“在他身上了。”
“真的?!”宿昕大感意外,“难道这就完事了?快拿出来我看看!”
江怀越皱眉:“小公爷,您好歹也是世家子弟,怎么如此心急难耐,没一点涵养?”
“涵养?这关键时候要什么涵养?”宿昕嗤之以鼻,“少卖关子了,也不看看你现在是坐在谁的车上?再拖拖拉拉,别怪我赶你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