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夏(149)

作者:时雨花洲

沈念不算特别吃得下苦的人, 这回倒是发奋,真真做到“两耳不闻窗外事, 一心只读圣贤书”。而人一旦将心思全部托付在某件事上,时间就会过得飞快。听几节名师串讲, 上午没了;刷套历年真题, 下午又没了。

至十一黄金周, 小镇迎来一年中最舒适的时节,气温不冷不热, 穿件薄外套将将好。桂花开得愈发繁盛,带着凉意的秋风把浓郁香气吹至四面八方, 每次呼吸都是清新甘甜的享受。

沈念从石叔的花圃端回几盆菊花, 丰富自家的小花园。秋菊品种甚多, 颜色丰富, 姿态各异。或白或黄,或红或紫, 或飘若浮云,或矫若惊龙。

国人爱花,取名亦极富诗意:轻山见鸟、残雪惊鸿、胭脂点雪、白鸥逐波等。听起来雅致,与实物对照着细细琢磨,又觉颇为贴切。

沈念的这几盆, 不是多名贵的品种,毕竟花美不美全靠养。她只着意挑选清淡的颜色,菊的风姿理应如此,“梅兰竹菊”四君子中,菊是隐士君子,既不争不抢,便不适宜浓烈的观感。

午后小憩品茶时,沈念特意掐些菊花瓣加到茶盅里。幼时她和齐妙就爱喝菊花茶,也不管那花其实是观赏用的,和泡茶的菊花完全不搭嘎。反正在女孩子眼里,喝了美美的花茶,人也会变美就是了。

“夏来菰米饭,秋至菊花酒”,镇上迄今保留着重阳节饮菊花酒的习惯。菊花酒又名“长寿酒”,老人们用菊花加糯米、酒曲发酵而成,据说有养肝明目、延缓衰老的功效。

沈老爷子那壶是大院里许爷爷送的,多年旧友便是如此,见面吵吵闹闹,该惦记时也不含糊。

于萍从济州岛回归后,给沈念送来海鲜干货、地道韩国泡菜和面膜。“韩国太小没啥好玩的,比不过我们国家的大好河山,唯一值得称赞的就是帅哥美女多,尽管大多都整过容。”

她精神状态不错,眉目间不见往日愁苦。结束这次的旅行,马上又要回上海接受第二次化疗,想到这,素来坚强的姐姐心里直打怵。

“让翟总陪你去嘛。”沈念建议,“哪怕什么都不做,有个人在外面等着,感觉也会不一样。”

患病前,于萍压根不理解恋爱脑小女生的心理。她对齐云笙的倾慕,与其说是爱情,倒不如说是优秀者之间的惺惺相惜。被父亲抛弃的经历让于萍对男人有心理阴影,追她的人再多,亦无一能走进她的心。

残酷的病痛使她软弱,也有更多时间剖析自己。嘴硬不接受翟逸池是善良的天性在作祟,凭心而论,母亲说的没错,若哪天他离开了,她怕难遇到这么好的人。

在济州岛游玩的这几日,越相处越觉得,他们三观合,秉性合,甚至生活中某些微不足道的小习惯,也不谋而合。

“这次是他陪我去,我妈在家呆着。三十岁了我还想飞蛾扑火,毕竟女人一辈子不谈次恋爱枉费此生,是不是?”

沈念认真道:“翟总是有担当的,你们会长长久久。”

十月中旬沈念赴市里参加考试。尤记得大学拍毕业照那天,大家兴奋地将学士帽高高抛起,内心欢呼着终于不用再考试。迈入社会才明白,哪有那么好的事!

考场设在建筑专业技术学院,因为对从业年限有要求,参考人员中,像沈念这样不到三十都算年轻的。国家对建筑及相关行业规范化要求越来越严,以往靠本事和经验的无证人员,如今也不得不埋头啃起书本。

和沈念同考场的,居然还有位年近五十的大叔。生活无论对谁来说,都是不容易的。

最后一门课考完出来,已近黄昏时分。行走在阔别已久的校园林荫道上,沈念心情形容不出的轻松飞扬。为某个目标而拼搏的感觉真好呀,不论青春、成熟亦或是年老,人都该有想做成的事,想遇见的人。

她掏出手机在家庭群里发条讯息:“仗打完了,本仙女要去旅行啦。”

沈老师不是酒后吹嘘,立马私信转账:“祝宝贝女儿玩得开心。”

小时候父母从不叫她宝贝的,以至于沈念大学时搭同学父亲的顺风车回北京,看见他妈妈搂着一米八的儿子叫宝贝,毫无防备冒身鸡皮疙瘩。

反倒工作后,他们经常在电话里说宝贝怎样怎样。头一次听觉得别扭,慢慢也就习以为常。沈念谢过老父亲的好意,就算暂时不工作,她也是有积蓄的人,哪好意思啃老。

于萍之前工作的外企经常需要出国,在她同事的帮助下,沈念很快搞掂机票和签证,又帮她在当地安排好酒店和接机服务。孙雅丽事无巨细地打听清楚,才放心让闺女出这趟远门。

对此齐云笙一无所知。他在何处生活都是一样,白日勤勉工作,夜间查资料记笔记琢磨论文。偶尔同事们相约出去喝酒,也早早寻个由头赶回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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