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夏(134)
“回家陪我拍照行不行?穿新买的衣服。”
齐云笙心知她指的是那套复古运动装,“不是说拍婚纱照时再穿么?”
“先试试效果嘛,用手机拍,P个图,不比影楼的差。”
周末城市的道路永远都在堵车,到家已近夜里十点。沈念早上起得晚,这会儿精神抖擞得像只夜猫子,她把纸袋一股脑儿扔到地上,掏出衣服央求齐云笙换。
“你先,我把东西收好。”
他忍受不了家里有丁点杂乱,订婚穿的正装挂进衣柜,金饰塞到床头柜抽屉里,返回客厅时沈念正对着镜子梳马尾辫。
“看我,像不像高中生?”
高中生夸张了点,大学生倒是挺像。她是温柔清纯的长相,总显得比实际年龄要小一些。
等齐云笙也换好,两人用手机拍下好多张情侣照,甜蜜的,恶搞的,拥抱的,亲吻的,最后沈念附在齐云笙耳畔,轻声告诉他晨间那个梦。
齐云笙听罢,眼神瞬间不一样:“开房来不及,在家里凑合一下?”
自作孽不可活,沈小姐切身体会到这句话的含义。
年休假结束,于萍回上海工作。那晚翟逸池并未正面回答她的提议,不过于萍心里清楚,以他那个矫情程度,没当场拒绝等同于默认。
她不急着发展,回来后与翟逸池联系得并不密切,想起他时便聊两句,太忙就放到一边。倒是于母,总催促女儿抓点紧:“又不是我们那个年代,女孩子主动显得掉价儿。以他的条件,难保没人倒贴。”
于萍浑不在意,任老妈如何唠叨,左耳进右耳出。父母的前车之鉴,工作后见到的、听说的,无一不令她通透:男人靠不住,唯有钱能买到幸福,以及安全感。
可随后发生的意外,彻底打碎了她的安全感。
开始是左胸莫名其妙的疼,以为快来大姨妈便没管它。没想到愈演愈烈,没几天长出个能明显用手摸出来的肿块。
于萍对健康十分重视,工作应酬忙归忙,仍坚持去健身房锻炼。她直觉这次可能不是普通的经前反应,在医院挂了乳腺专家的号,特意请假去看。
“有点小麻烦,”老专家低头翻着检查单,语气平淡地说,“需要做个组织活检确诊一下。”
“所以……有可能是癌症吗?”
于萍从未想过,这种可怕的病症会找上自己。她用心读书,努力工作,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要让妈妈和自己过上好日子,让当初抛弃她们母女的负心汉后悔。
千辛万苦才有今天,多少次加班到凌晨两三点,甚至彻夜不眠,多少次陪客户不想喝酒硬着头皮往下灌,遇上色中饿鬼,还要被揩油。
若真是癌症,她这么多年的努力算什么?笑话吗?
专家是位五十来岁的阿姨,见于萍红着眼眶愣在当场,到底有些不忍心:
“只是怀疑,确诊还得看检验结果。就算是,你也不要有太大的心理压力,我国目前乳腺癌的发病率在20%以上,但它又是治愈率最高的癌症。”
于萍庆幸没叫老妈陪着。小时候女儿在妈妈怀里撒娇,她长大了,妈妈也变老了,两人之间的关系好像掉了个个儿,更多的是妈妈依赖她。于妈妈总说,她的人生是失败的,好在培养出一个优秀的女儿。
妈妈的后半生,都要靠她的啊……
沈念在上海呆到周二,她离开的那天,正是于萍动手术的日子。叶宜婷母女俩从老家赶过来,不仅为照顾于萍,也为安慰于妈妈。
世间最疼爱子女的莫过于父母,于母在手术前拉住医生的胳膊百般哀求:“我女儿还没结婚,还没生小孩,能不能不切除?花多少钱我们愿意承担。”
她心里清楚,医生给出的是最佳治疗方案,更明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可女儿从小美到大,身体上有残缺,她能接受得了吗?
经过几日的纠结、不甘,于萍不得不认命。躺在冰冷手术台上时,她告诉自己,或许是上天对她的历练吧,等熬过这关,一定要改掉不良生活习惯,放宽心,大风大浪都挺过来了,还有什么看不开的。
她没想到翟逸池会来。
生病的事除了家人谁都没说,公司那边也只是请事假。那天在病房里输着液,叶宜婷陪她闲聊,翟逸池突然出现在门口。
看到他,于萍并不高兴,恶狠狠地瞪表妹一眼,态度冷淡地问:“你来干嘛?”
“来看看你。”
她刚做完手术时情绪不稳定,叶宜婷没敢通知翟逸池,这两天倒是好很多。偶尔于母心疼得哭,于萍反过来安慰她:“我年轻不缺钱,发现得也及时,不就是少个胸嘛,以后花钱弄假的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