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染江山离人歌(99)
慕篱声如春水、眉目如画问:“欧阳大哥,军中的日子可还习惯?”
欧阳烈大手一挥,当即发牢骚道:“一提这事儿我就憋屈!”
他伸出五指一边数着指头一边抱怨道:“起床要按时,熄灯要定时,吃饭要限时,练兵不能迟到不能早退不能无故不参加更不能随意请假,出门儿要里三关外三关地盘查,回来也要里三关外三关地盘查,简直跟坐牢一样!我都不知道怀霜这些年在军营里是怎么过的,竟然能好好地活到现在,反正我是快撑不住了。”
慕荣嘴角一牵毫无同情心道:“看你在营中守时守纪,老实得都让我怀疑你是不是变性了,今日方知,原来你如此不习惯。既是如此,明儿我就去回了大帅除了你的军籍,让你卸甲还乡继续去做你的镖局当家可好?”
欧阳烈一听这话当即就怂了,心虚献媚道:“哪儿能啊,我也就随口说说而已,我习惯,非常习惯,特别习惯!嘿嘿……”
慕荣摇头白他一眼,慕篱也低笑摇头。
这时,树上某人突然发话了:“我说欧阳兄,依我看呢,你不如回京来跟我混好了,呆在怀霜身边,你早晚会被闷死的。哎,生在这样的乱世就已经够苦大仇深了,若还要整天面对一张木头脸,那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欧阳烈仰头一脸嫌弃道:“去去去!怎么哪儿都有你啊?军营里那么多事儿你不用管的吗?身为禁军统帅竟还有闲工夫跑到这儿来消遣,你就不怕被陛下逮到降罪于你?”
某人翘着二郎腿悠哉悠哉道:“不好意思,今日本将军休沐,绝无任何违反军纪之处,难得怀霜回京,我自然得过来提升一下存在感了,不然我怕他在鄢都待得太久,都快把我这个兄长给忘了。”
欧阳烈撇嘴道:“我说你要点脸行不,不就差了半个时辰嘛,还真把自己当根儿葱了。再说了,你哪回来不是口说坐坐,结果却是赖上好几个时辰不肯走?哎我就纳闷了,京中那么多去处,秦府、裴府、太师府你哪儿不能去,为何偏偏要跑到相府来凑热闹?”
众人见状都十分无语。
这两人也不知是八字不合还是怎么着,以前都只是通过慕荣对相互之间有些许的耳闻,如今因慕荣邀欧阳烈来到中原才相识,可每回见面都少不了拌几句嘴,就好像前世就结下了什么仇怨似的。
树上的人歪头一脸嘚瑟欠揍道:“欧阳兄,我知道你羡慕嫉妒,不过我跟怀霜这是上辈子修来的缘分,打娘胎里就注定了的兄弟,你羡慕嫉妒也没用,哎~”
大魏朝堂上有一对出了名的祖孙,那便是当朝太师裴清与他的外孙秦苍,一对揣着明白装糊涂的老狐狸和小狐狸。
裴清一生只有一个女儿,可他这唯一的女儿却早在当年生秦苍时就因难产而亡,多少年来一直都有人感叹他老来不幸,不过这祖孙俩倒似乎没那么纠结,很是看得开。
秦苍年少成婚,发妻张氏,名华,字子瑜,乃秦家表妹,也是将门之后。
二人成亲至今已近十载,只育有一子,名绍,现年八岁,和裴清一样子嗣单薄。
秦苍对此似乎也不怎么在意,随了他那老狐狸外祖父,看得相当开,这么多年来与张氏始终相敬如宾,琴瑟和鸣。
认识他的人都说他这没心没肺的性子像极了裴清,这大概也是裴清对这个外孙格外青睐的缘故。
说起来,有件事颇为怪异。
照理说,秦苍与其子秦绍皆为秦家子孙,理应与秦家兄弟姊妹们多多亲厚才是,可这父子二人偏偏都很黏裴清。
秦苍自小几乎是长在太师府,由裴清一手带大,而秦绍也因其父常年忙于军务很少顾家,几乎是由张华与裴清带大的,父子二人打小就很少待在秦家,这实在令外人费解。
而秦家的人对此也不好说什么,毕竟人家也是血肉至亲,你有什么理由阻拦人家祖孙四代相亲相爱呢?
而慕荣之所以会与这小狐狸有交情,只因一个作死的巧合——他们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
秦苍更是靠着一张烦死人不偿命的嘴死磕烂磨,愣是问出他比慕荣早生了半个时辰,从此他便以兄长自居,还成天在军营里显摆,说他们这是上天注定的缘分。
尽管慕荣从不爱搭理他,可他却丝毫不觉尴尬,亦从不退缩,整天缠着慕荣不放。
原本慕荣也只是将他当做一般袍泽看待的,对这种“作死的巧合”并不感冒,只是觉得秦苍除了人欠了些、嘴贫了些、活得没心没肺了些,其他倒也对他没啥影响,便随他去了。
直到他们正式从军的第一年,在一次奉旨北御竘漠的交战中,秦苍险些命丧胡人弯刀之下,幸亏慕荣救了他,他才得以活命。从此以后,两人之间便结下再也割舍不掉的羁绊,人前人后几乎形影不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