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染江山离人歌(723)
他曾无数次地怀疑过独孤仇,可每次都被云殁巧妙地骗过去了。他怎么也没想到,那个一直在背后暗助他和父亲的人竟然就是他那自幼体弱多病、长年自囚相府不出的幼弟!
直到今夜,慕荣才恍悟,当初在玉龙寨见到那个素色锦囊时的莫名熟悉感从何而来。
原来幼弟真的一直就活在他身边,一直在暗中默默守护着他,而他却浑然不知!
直到今夜,他才终于明白,为何自己一直以来对云殁、对司过盟都有一股毫不讲理的信任,即使理智告诉他应该要怀疑,可他却打从心底毫无疑虑地相信他们。
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在他们背后的人竟然就是幼弟,原来是本能让他选择了无条件地信任!
直到今夜,他才终于明白,为何那个一直在暗中帮助自己的独孤仇总是在极力地回避自己。他虽猜测出独孤仇一定有什么极不情愿让他知道的隐情,可他却不曾料到竟会是这样!
此时此刻,他甚至已经无暇去理会当初他在千流河边见到的那个独孤仇为何会变成幼弟这件事了。
良久,他终于抬起有如千斤在压的脚,一步一步朝慕篱走去。每靠近一步,他的心便恍如利刃划过,喉头干哑,鼻子酸涩,眼中噙泪。
慕荣从来不知,这短短的几步路竟是如此的漫长,长到他好似用了几年甚至十几年的时间去跨越。
直到他终于来到慕篱跟前,低眉看着眼前的慕篱,他心痛如绞。
慕篱一时间竟也彻底沉浸在至亲重逢的悲喜交加中,只痴痴地望着他日思夜念的兄长无言,唯有泪千行。
慕荣将慕篱上下打量一遍,然后才终于伸出颤抖的手,在触摸到慕篱的脸时触电一样缩了一下,而后再次抚上去,终是感受到了温度,顿时热泪滚滚而下。
“真的是你……小篱,真的是你!”
一语冲破喉头紧张的封锁,他却已哽咽到出不了声。
看着面目全非的慕篱,他无法想象,他那样疼惜的幼弟在这几年里到底都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本该在父兄的呵护下无忧无虑地成长,他本该不受任何的风吹雨打,永远都只做那个简单快乐的少年,可他却少年白发,声如垂暮,披着独孤仇的皮囊,在幕后一直为他们父子奔走护航……
一想到这些,慕荣便控制不住地心疼不已,更自责负疚非常。
脑海模糊的记忆飘来,他这才醒悟,原来当日在锦州城中,他以为是在梦里见到的那个白发少年竟然真的是他的小篱!
他猛然一把将慕篱抱住,紧紧拥着幼弟瘦弱的身躯,他反复只有一句:“对不起,小篱……对不起……”
对不起,都是哥哥无能,没能保护好你,对不起……
有多久没有感受到兄长这令他心安的坚实怀抱了呢?此刻的慕篱感受到了这几年来前所未有的心安,心间好似被一团温热的火紧紧包裹,让他觉得无比温暖,踏实。
真好,还能像这样见到兄长,真好。
他拍了拍兄长坚实的后背,含泪笑着安慰:“大哥,别难过,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可是,听着他嘶哑、沧桑、宛若垂暮老者的声音,慕荣的心更加撕裂地痛着,只反复道对不起。
一旁连城雪和符天骄望着这一幕纷纷抹泪,洛倾鸿看着他们兄弟二人重逢,既欣慰又羡慕,因为慕荣正在做着他没有勇气做的事。
长庚看透了他的心思,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投以温柔和鼓励的目光,洛倾鸿便连忙收束心神,整理决心,备战即将到来的暴风雨。
此时,嚣张的掌声再度响起,空气中所有的感动瞬间消散。
众人循声望去,但见楚天承与传鹰不知何时已到了屋外,群山环绕、绿树影重、月光倾泻的小院中,楚天承负手立在院中,正笑吟吟地看着屋内众人,好似一个看客正在欣赏着一出好戏。
“楚天承?!”慕荣浓眉一皱,微露讶色道:“你竟然还活着?!”
慕篱这时也才注意到与慕荣同来的洛倾鸿与长庚,不由心疑,洛倾鸿也就算了,为何连舞阳族长也出现在这里?
长庚含笑向慕篱打招呼:“二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他虽是笑着的,可慕篱却分明从他的眉间看出了凝重。
同样的,他也从洛倾鸿始终注视着他的热切目光中感受到了同样的凝重。
他再一观察,这才注意到,今夜似乎所有关键人物都聚集到了这里。
他有一种预感,似乎有一个巨大的谜团就要揭开。
长庚再次拍了拍洛倾鸿,洛倾鸿这才将热切而专注的目光从慕篱身上收回,环视了一眼屋内所有人,又转头看了看院里的楚天承,笑道:“看来人都到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