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染江山离人歌(67)
气息轻盈吐纳间,慕篱缓缓伸出纤瘦的手欲与飘雪亲密接触,奈何他身陷轮椅够之不及,于是只好又将手收回,继续望着飘雪的天空出神。
静侍一旁的旭升和静姝都不敢发出一丝声响,生怕惊扰到他。
自从回到大梁后,他便常常这样独坐凝思不语。
说来也奇,自打他回来之后,旭升和静姝便发现他们的二公子似乎变了,从前他总是对外界一切人事都不闻不问,而今他却事事关心,竟然还时常跟旭升打听外面每天都发生了什么新鲜事。
照理来说这该是好现象,可最了解他的慕荣却不这么认为。
他的脸上虽是一贯的温润从容,可他的眉宇间不知何时竟又爬上了比从前更加浓重的忧思,还透着深深的焦虑,仿佛在为什么事而惴惴不安。
慕荣曾几次试图探问缘由,却都被他搪塞过去。
以慕篱凡事都憋在心里的性子,慕荣知道再问也是徒劳,便只好作罢。也因此,他在动身返回鄢都驻地前还一直放心不下,嘱咐刘蕙得闲就来看看他,帮着多开导开导。
而关于巫族中发生的一切,兄弟俩虽不曾约定过,但自回京后,两人都很有默契地选择了保守秘密。
因此,慕谦和柴素一至今仍不知慕荣为救慕篱折损了十年阳寿,也不知所谓被治好的慕篱只剩十年可活,慕荣更不知慕篱其实早已知他折损阳寿救自己的真相。
有些事埋在心底就好,说出来只会徒增烦恼。
身形魁梧的相府护卫统领龙吟脚步沉稳踏入小院时,遥见慕篱又在屋檐下受风雪侵袭,立刻皱起了眉头拉长了脸。
他来到阶下向慕篱恭敬行了个礼,而后才责问旭升和静姝道:“数九寒天,你们怎么又让二公子在外受冻?”
旭升立刻满腹委屈小声嘟囔:“二公子的性子龙统领又不是不知道,哪儿是我们做下人的能劝得住的。”
静姝也连连点头附和,龙吟眉间怒意更甚,欲好好说教一番,慕篱忙温柔笑着替他们解围:“是我自己要出来赏雪的,与他们无关,进屋说正事儿吧。”
两人如获大赦,旭升立刻上前推着慕篱转头进屋,龙吟随后跟上,静姝则返身向灶房走去。
为方便慕篱轮椅进出,离忧居中的门槛都是被卸了的。
一入室内,温暖便扑面而来,之前在屋外还感觉不明显,但进屋后冷热交替一对比,慕篱立刻觉得周身寒气四溢。
旭升一招手便上来一排三五个婢女,旭升轻车熟路地替慕篱退去玉绫裘、拿去绒毛毯及暖手炉递给身后婢女,然后接过一件烤得温热、素色锦面、袖口襟间皆绣有翠竹花样的广袖常服给慕篱披上,再给慕篱换上同样捂得温热的毯子,最后再换了另外一个热好的暖手炉放进慕篱手中,一切才算妥当。
慕篱道:“辛苦你了,旭升。”
旭升无奈道:“二公子,您要是真体谅旭升,就听小的一句劝,不要总拿自个儿的身子不当回事儿。这病才刚大好,哪儿经得起您这样不爱惜啊!”
慕篱只笑不答,这时静姝进来了,手中托着一只正冒着热气的瓷碗。
“二公子,这是刚煮好的驱寒汤,您快趁热喝了吧。”
慕篱十分听话地端过瓷碗服下,瞬间暖流自上而下游遍全身,寒气被驱散了,手脚的知觉也跟着回来了。
旭升见一切处理妥当,便道:“二公子,我们在外面候着,有事您喊一声就成。”
二人退出内室,顺便招手将屋中婢女侍从都带了出去。
慕篱回到大梁的当晚,龙吟便被叫了过来,不知交代了什么事,总之自那日之后,相府护卫之事他基本都交给了玄武,自此要操心偌大一个相府之安危的玄武便跟从前的龙吟一样,忙得几乎见不到人影了。
待闲杂人等都退出去之后,龙吟才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呈给慕篱:“这是朝中三品以上大员的详细资料,属下会抓紧时间搜集余下的情报。”
慕篱点点头,接过册子便一目三行仔细翻阅起来,屋内一时安静非常。
大约一刻钟后,慕篱终于合上了册子,对一直静静矗立的龙吟浅笑道:“龙吟,我以前从来不知,原来你如此有能耐,搜集来的情报不仅内容详尽,且速度也超乎我的预计。”
龙吟心头闪过一丝微讶,难道他发现什么了?
龙吟将心头疑虑按下,躬身答:“属下惶恐,守卫相府乃属下职责所在,二公子交代之事,属下自当竭力完成。”
“不必谦虚。我知道守护相府安危责任重大,绝不单单只是武力问题,情报网也至关重要。我该好好谢谢你,为相府训练出了一批精干有为的护卫,此乃慕家之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