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染江山离人歌(405)

作者:南风音

他本为一介武夫,心高气傲,看不起只会咬文嚼字的文臣,加之他是慕谦的心腹旧部,是陪慕谦打天下的功臣,累累军功傍身,在朝不免更加放肆,以致人缘颇差,但所有人又畏于他的权势而敢怒不敢言。

慕谦念他是开国元勋,是他的心腹旧部,是曾经和他一起打天下的生死兄弟,且素知他脾性如此,所以便处处宽容忍让,从来不曾怪罪过他。

但是,如今他慕谦好歹也是名正言顺的皇帝,是大周万民之君父,可白崇打从心底里竟还当他是昔日那个带领他们出生入死的慕谦。

他似乎忘了,自古君臣有别,不论过去他们之间有着怎样的情谊,如今都该君是君,臣是臣,岂有臣子凌驾于君主头上之理。

当初癸酉之乱、天下改元,这帮老臣旧部因自己而受牵连,慕谦因此始终心怀愧疚,加上他为人一向谦和,故而对白崇一向是尊之、敬之、宽之、忍之,可白崇却将这些视作理所当然,愈加恣意妄为。

到如今,他甚至敢在朝堂之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公然与他顶撞了,试问有哪个为君者能忍受这样的臣子。他慕谦就算再好脾气,也难免会心生不满。

所以,在不知不觉间,昔日战友、沙场兄弟早已背离,君臣之间早已生隙,而莽夫白崇却仍浑然不觉。

再来就是安戢武之叛已成定局。

慕谦曾恩威并施地好言劝抚,接连下过好几道诏书,都言辞恳切,但看来都不怎么管用。

安戢武虽对慕谦的安抚诏书都做了回应,但手上不安分的动作却一刻都不曾停过。朝廷派驻旭方军的监军基本上两月之内就必定会不明不白地“暴毙”,安戢武每回都会好言好语地上疏“请罪”,朝廷没有证据,也拿他没办法。

但这并不代表朝廷对旭方的情况就一无所知,毕竟武德司不是摆设,慕谦虽然做了裁减,但其核心主干依然在,即便是司过盟和追命九门这样的江湖名门大帮都要惧他们三分,更何况是他安戢武呢。

安戢武是前朝皇亲国戚,不服大周、不服“篡位夺权”的慕谦也在情理之中,想要迎回楚天承,恢复魏室江山,这也无可厚非,毕竟皇权的诱惑力太大。

慕谦一直顾念苍生无辜,也忌惮魏室旧臣可能会借机兴风作浪,因此不愿妄动干戈,但根据暗探最新的密报,安戢武近来越发疯狂地招兵买马,造反之心已昭然若揭。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就算是慕谦也绝不能再姑息了,否则必会酿成大祸。

所以,本月月初时,他便已命秦苍带着三千玄甲精锐赶往旭方军府辖地屯兵,并任命秦苍为特使,派他亲自前往沄州旭方军帅府宣旨,是抚慰,也是威慑。

提起玄甲军,试问天下谁人不惧,安戢武因此更加惶恐不安,这边刚接了旨,转头就更加疯狂地招兵买马,囤积粮草。

秦苍的八百里加急密报传回京城,慕谦感叹,终究还是到了不得不动兵戈的时候了。

即使他再不愿兴兵戈,可这个隐患终究是不能再放任他下去了,讨伐主力大军也正在调集,这回慕谦是下定了决心要一举解决掉安戢武了。

最后是南境泛滥成灾的旱情。

自六月中旬以来,沭阳河遭遇罕见的大旱,严重缺水,大周和南齐位于沭阳河两岸的疆土皆未能幸免,两国百姓半年的辛勤耕耘也都打了水漂,南境沭阳河沿线数多州县受灾,赤地千里、野有饿莩的景象已经很多年不曾出现过了。

慕谦看着地方州府呈上来的奏疏心痛不已,那些因灾荒而死去的都是他的子民啊!还有更多的子民正在忍受着天灾之苦,而他能做的就是调拨钱粮物资赈灾,饶是如此,南境灾报还是像雪花一样飞入京城。

越是这等时候,对百姓的安抚就越是重要,最怕的就是天灾泛滥的同时人祸又起,历朝历代因为天灾激起民变的例子不胜枚举。

身为一国之君,他自是不能轻动的,故而他于月初下旨,诏命长平侯为钦差,赶赴南境巡视灾情,安抚灾民,并授予机断行事之权。

大周上下乃至乱世诸国、异域番邦,如今谁人不知长平侯慕荣已是板上钉钉的皇储,大周未来的君主,不过就差一个走过场的东宫册立大典而已。

因此,慕荣奉旨亲赴南境巡视灾情,对安抚灾民情绪和震慑伺机作乱的各方势力都有着不凡的意义。

此举既能充分体现慕谦的仁德爱民,又能极大地稳定南境局势和民心,有效遏制一切可能引发动乱的因素,可谓是一举多得。

因此,慕荣在接到圣旨后便将紫耀军和鄢都一应事务照旧交给明剑和梅晏清,他则由欧阳烈、百里乘风、陆羽并五百亲兵陪同赶赴南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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