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染江山离人歌(322)
慕谦本想着你该适可而止了吧,岂料白崇竟还不死心,死缠烂打地追问很快是多快,可是让昨日因应对南楚使团而身心俱疲、一夜未休息好的慕谦烦躁得不行。
好在慕荣这时恰好进宫请安来了,白崇面对他虽也礼貌地打了个招呼,称了一声“君侯”,但他举止当中并无恭敬,也明显对慕荣是怀着十二分的戒心的。
慕荣见状只在心底冷笑,也懒得跟他计较,当即就向慕谦辞行,说鄢都军务繁忙,身为主帅的他不能离开太久,且他也担心雪雍关会有什么突发状况,所以特来辞行。
白崇听了顿时送了一口气,而慕谦却只当慕荣是不想让他夹在儿子和重臣之间为难,不免又为慕荣感动心疼一番,自然心底对白崇的不满和怨气又多了几分。
再者,他也知道,眼下不是把慕荣调回京城的最佳时机,所以便同意了他的请辞。
至于南楚使团的来访,慕谦也只能以国宾之礼好生招待,打着太极委婉地拒绝了他们的来意,并将他们客客气气地送了回去。
他这么做并非是绝情,他也同情南楚目前的处境,也不愿见南楚继续势大,但中原怎么说都不可能明着帮南楚去对付南齐,因为这就等于公开向整个乱世宣告,他慕谦要称霸天下、征服乱世了!
中原本就有北方劲敌竘漠和新分割出去的北魏为患,倘若慕谦同意了南楚的请求,便等同于将中原推向风口浪尖,倘若南方诸国联合起来向中原发难,这对刚站稳脚跟的大周无疑是雪上加霜。
所以,身为大周皇帝的他自然是不可能这么做的。
白崇直到确定慕荣已经离开了大梁,他那颗提起来的嫉妒之心这才彻底放回了肚子里。眼瞅慕谦对他的不满已驱饱和,可他却依然不知收敛,对慕谦的态度依然不见尊敬,还当他是当年称兄道弟的慕谦,还当自己是大哥。
慕荣心里记挂着北境军情,一时也懒得跟白崇计较,当下跟慕谦请了辞,出了宫之后就立刻领着欧阳烈、百里乘风还有随行的一队紫耀军亲兵出城了,都没来得及跟巡查宫防的秦苍打声招呼道个别。
根据慕篱的交代,慕荣已先传令于明剑,让他清点三万人马赶往锦州先行救援,留下两万镇守鄢都。
虽然他也担忧这三万人马是否足以扭转局势,但既然云殁跟他保证过三万足矣,他便相信。
慕篱如此安排其实也是无奈之举,因为鄢都乃陪都,北境要塞,历来便是兵家必争之地,地理位置十分重要,不能有丝毫的马虎。
倘若万有心人得知鄢都兵力空虚而趁机作乱,甚至是让关北的胡人得了风声兴兵来犯,到时别说是救锦州了,只怕连鄢都本身也难保,如此就得不偿失了,因此必须留下足够的兵力镇守鄢都。
慕荣心急如焚,恨不得插上翅膀立刻飞到锦州。
照估算,他就算不分黑白地往锦州赶,最少也得要三天才能赶到,而在这三天里,他不知道敌人会在何时发起进攻,而锦州那两万战力又能撑到什么程度,他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但愿一切还来得及。
他的遗憾已经够多了,是故不想再错过任何可以救回的人,不想再错过任何可以挽回的遗憾!
而就在他启程后不久,慕篱亦在云酆、周桐以及一众亲卫的随同下启程,共同向锦州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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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大梁城东,距离旧日相府不远处,太师府。
内院书房外屋檐下,裴清与秦苍祖孙二人并肩而立,仰望漆黑夜空皆愁眉紧锁。
“除了等,我们难道就真的什么也做不了吗,阿公?”秦苍眼中满是担忧问。
“是。”裴清深沉答。
秦苍偏头看了看裴清,老头子却仍是目不转睛地望着漆黑夜空。
秦苍随即也再次望向漆黑天际,又问:“您真的就一点儿也不担心怀霜此去会有危险吗,阿公?”
裴清仍仰望夜空轻轻摇头,浓浓夜幕中他的一双眸子闪耀着悦动的光芒,道:“不会,他是真龙天子,任何危险都一定会化险为夷。”
秦苍闻言又看向裴清,眼中更添了一抹浓重的悲伤,浑身上下再找不出一丝平日放荡不羁、痞气欠揍的姿态。
“您的意思是,有人会替他挡灾?”
裴清终于有所动容,脸上也浮现心疼之色,终于转身面向秦苍道:“这是身为辅星的宿命,连你也不例外。”
秦苍闻言反而笑了:“若是那样,孙儿纵死无怨。这条命本就是怀霜舍命救回来的,若能为他挡得一灾半难的,我求之不得。”
裴清怜爱地拍了拍秦苍的肩,感慨道:“龙躣,知恩图报固然可贵,但你我身为尘外之人,理当跳出红尘站得更高、看得更远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