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染江山离人歌(20)
此时,外面赶车的车夫突然说道:“大王刚才玩儿得可还尽兴?您可是把一个烂泥扶不上墙的皇家败类演得淋漓尽致啊!”
车夫相貌平平,是那种扔到人群里就立刻会被淹没、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寻常相貌,然而他的声音却极尽低沉、浑厚、沧桑,仿佛他曾经历了无数的风霜和磨难,与他那张平凡的脸极不相称。
车内的楚天承闻声睁开了眼。尽管已是三十八岁的年纪,却依旧看不到岁月在他脸上留下的明显印记。
此时此刻,他那张霸气侧漏、充满野心的脸与先前在惊鸿苑时判若两人,尤其那双眸子深处透着冷血与无情,平静中透着寒意与锐利,如漆黑夜里泛着凶光暗中窥伺猎物的鹰之眼,视之便使人倍感威压,由衷胆寒。
只见他嘴角一扬,望着紧闭的车门似笑非笑道:“多谢夸奖。”
车外似乎有那么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哼飘过,随即便听车夫接道:“适才有那么一刻,我还以为你真的醉了,因为你似乎是把清越姑娘当成了某个故人,看起来是真的想纳她为妾。”
楚天承鹰眼一眯,眸中射出犀利的精光,脸上更爬上了意味不明的阴笑道:“既是演戏,自然是越逼真越好,首先要能骗过自己,只有自己相信了,然后才能让那些暗中监视的察子也信以为真,不是吗?”
车夫不语。
楚天承又道:“算算日子,楚天尧即将返程,可司过盟的人仍不见任何动静,你如何看?”
这回楚天承清晰地听见了车夫的冷哼,随后听他道:“楚天尧摆那么大阵仗光明正大地出巡,明摆着就是在邀请敌人往上扑,独孤仇不傻,当然不会自取灭亡。”
楚天承眼中阴谋算计更浓,思索了一下又道:“南境千流河发大水,灾情并没有严重到需要他亲自巡视、安抚民心的地步,可他却如此大张旗鼓地南巡,对此,你又如何看?”
车夫向后瞥了一眼紧闭的车门,随即又看向前方接道:“你的意思是,楚天尧此次南巡另有目的?”
楚天承看着被他扔在脚下的太子的斗篷,邪魅道:“独孤仇和楚天尧皆非等闲之辈,一举一动都必有其目的。”
“那你打算怎么做?要通知朱煦做准备吗?”
楚天承摇头:“楚天尧命不久矣,我敢断定,他一定会在咽气之前把当年的事告诉四郎。四郎虽年少,但却一点也不傻,何况还有慕谦这根擎天巨柱在,大魏的朝堂非但掀不起风浪,反而还会因主少新丧拧成一股绳,这种时候,任何的轻举妄动皆非明智之举。”
“所以,眼下我们能做的就是等,等到最大的威胁不再是威胁,共同的敌人不再是敌人,到那时,他们内部就会慢慢出现裂痕,我们只要等他们自行瓦解就好。”
车内,楚天承伸脚在斗篷上来回旋转着蹂躏了几下,阴森笑道:“我想,这个等待的时间不会太久。我太了解四郎了,他表面谦和恭顺,实际心狠着呢,疑心比他爹更重,江山交到他手里,哼!”
楚天承冷笑一声,终于把脚挪开了,便见那斗篷上印上了一朵纹路极其繁复的绣花。
“哈啾!”
就在他得意于自己的谋划时,居然冷不防地打了个喷嚏。
车外适时传来了车夫的揶揄:“为达目的,你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这大冬天的,亏你对自己下得去手。”
楚天承望向车门方向笑得极具侵略性:“换做是你,只要能达成心中所愿,你只会比我更狠。”
车夫不接话了,而是“啪”的猛一甩鞭,喝了一声“驾!”,马儿便加速跑起来,车里车外便再无话。
第12章 一见慕篱误终身(上)
正是孟仲隆冬交替时节,天地萧瑟,帝都凌寒。
时辰尚早,加之天气寒冷,大梁的街头行人稀少,马蹄哒哒和车轮滚滚清晰地回荡在街巷间。
慕篱一行人马向南缓缓走在出城的路上,陆羽和明剑两人骑马在前开路,慕荣和洛倾鸿随后,中间是马车,最后是相府护卫副统领玄武及十余名护卫。
此次出行,慕荣卸了金甲换了常服。但见马上贵公子皓衣玉带,束发方冠以一枚晶莹玉簪固定,左手宝剑,右手马缰,通身侠骨风范,较之霸气凌人的戎装又是另一番气象。
其佩剑名曰“渊默”,取“尸居而龙见,渊默而雷声”之意,是一把加宽加厚、通体墨黑、浑然无迹的长剑,给人一种毫无杀伤力的错觉,但却是一把无坚不摧的强兵利器!
洛倾鸿仍是一袭碧衣,通身柔光,与昨夜室内所见又大不相同,白日天光越发衬得他风姿秀丽,惊艳绝尘。
昨夜的他披着斗篷,加之夜间光线暗淡,看不真切,今日方见其腰间还别着一把别致的扇子,长约一尺二寸,通体银白,一看便知材质不凡,显然不是普通的折扇,估计应是防身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