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染江山离人歌(2)
有远客到,丈夫又远在鄢都,她身为当家主母岂能不出面招待。
原本她不该带着孩子出来见客的,可今日不知怎的,无论奶娘、丫头们如何哄,这孩子就是一直哭闹不止。
于是,她只得亲自哄,哪知还是不管用,孩子还是一直哭闹不止。
柴素一一边哄着孩子一边对老僧歉意道:“对不住,让大师见笑了,这孩子平日都很乖很安静的,今日也不知怎的……”
说着,她低头看着怀里哭得满脸涨红的孩子,心一阵一阵地揪着疼,眼中又不自觉地浮起泪光,急得额间头发都被汗水沾湿了。
她自十六岁嫁与慕谦,两人一直相敬如宾,是令世人艳羡的楷模夫妻。若说有何不足,那恐怕就是二人成亲八载却一直无所出。
若是寻常人家,遇到这种情况只怕早就不知纳了几房妾室了,但慕谦与柴素一八年来却是一路风雨相伴,不离不弃。
许是慕谦的深情专一和柴素一多年来的虔诚祈求终于感动了上苍,年至二十三的她才终于有了身孕,并于去年腊月初八诞下一个男婴。
慕谦年过三十才终于有了这一个独子,故而全家上下都十分宝贝这个孩子。
是故他今日无故哭闹不止,全家上下所有人都束手无策,更是把柴素一急坏了,也心疼坏了。
老僧却似对柴素一所说毫不在意,只一直盯着那孩子突然口吐意外之语:“施主,可否让贫僧试试,或可让这孩子安静下来。”
柴素一因为孩子的哭闹六神无主,故不曾留意到老僧表情的异常,听他如此说,她也生出一丝希望。
她是有些病急乱投医了,想着眼前之人一副得道高僧的样子,或许他真的能让孩子安静下来。
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她将孩子交给了老僧,同时满怀希望道:“那就有劳大师了。”
老僧极其小心、视若珍宝地接过孩子,抱着他又盯了半晌,明明他什么也没做,只是安静地抱着孩子,孩子却当真奇迹般地渐渐安静下来了!
柴素一大喜过望,猛地抬头道:“大师……!”
然而,她后面的话生生地卡在了喉咙里,因为她看到那老僧不知为何竟望着孩子一脸激动地落下泪来!
这可把柴素一吓坏了,赶忙问老僧:“大师,可是有何不妥?”
老僧闻言终于回过神来,连忙抹了眼泪,然后看向柴素一颇为严肃道:“适才贫僧因见此子命中有劫,恐会早夭,故而痛惜落泪。”
柴素一闻言,不由分说猛然一把抢过孩子紧紧护在怀中,冲老僧勉强挤出笑容道:“大师莫要说笑,无缘无故的,这孩子怎会早夭呢!”
她心痛啊!此子天生命途多舛,先是娘胎里出了点岔子以致早产,险些没能活下来,是她坚守七天七夜才把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再是自降生之日起便落下双腿残疾,太医说他恐怕此生都站立无望了;最后还因胎中不足导致他五脏皆虚,太医说他这辈子恐怕都要与汤药为伍了!
如此这般,他的命已经够苦了,现在一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老和尚居然还说他天生短命,注定会早夭,为其母者焉能不急?!
老僧对柴素一虔诚地施了一个出家礼,而后方道:“出家人不打诳语,依贫僧所见,此子怕是活不过十八岁。”
“……!”柴素一瞠目。
“大师何以下此论断?”
老僧闭目摇了摇头,道:“天机不可泄露,十八年后若果真应了贫僧此言,恐世间普通药石无解,届时施主或可往舞阳巫族寻求生机。多谢施主款待,贫僧就此告辞。”
未等柴素一细问,老僧便飘然而去,留下一脸茫然的柴素一。
舞阳巫族?那是一个毁誉参半而又神秘的存在。
千百年来,舞阳巫族一直幽居大成国与中原王朝交界处的紫旭深山中,外界世事变迁于他们而言似乎毫无意义。
江湖传闻,舞阳巫族能占会卜,通晓奇方异术,尤以窥探天机、预知未来著称,故而世人明知会付出惨重代价却还是为之痴迷癫狂,传说有许多人都因踏足舞阳巫族而倾家荡产,甚至送掉性命!
关于舞阳巫族的传言,江湖众说纷纭,不一而足,然而比舞阳巫族更加让人费解的是,那名游僧究竟是何方神圣?何以断定稚子会早夭?何谓此子命中有劫?又是何劫?又为何偏偏是舞阳巫族?
然而,所有的疑问他们都已无法求解了,因为自此以后,他们便再无缘得见那名僧人。他们也曾着人四处打探,却是遍寻不得他的踪迹。
第1章 预言之劫(上)
大魏天启十八年,帝都大梁城。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廿载之年,倏忽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