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染江山离人歌(143)
然他又怎么可能任由他们这么嚣张下去。虽说因为诸位宰辅,军国大政才几无败失,但同时也意味着他这个皇帝如同摆设,无半点实权,只因他“年纪尚轻,不足以担国之大任”!
他对做提线木偶早已厌烦透了,也恨透了,故而先将这笔按下,待时机成熟再一齐发作,誓要将他们一举铲除!
而顾节大约是被冯远盛怒之下的骇人杀气吓到了,自那日起他便一直称病不朝,闭门谢客,因此少帝不久前才会特意组织西郊冬狩,就是为了调和文武将相之间的矛盾。
毕竟他是君,就算是做做样子,他也必须有所行动。
但自此次事件以后,顾节每回见到冯远,那是有多远就躲多远,实在避免不了的军国大政也都是力求速战速决,能忍则忍,尽量不再与他口舌相争。
直到慕谦班师回京,低靡了多日的朝堂才好似有了主心骨,一下子活跃了起来,尤其是那些武官们,眼睛里都能看到星星。
然而,这些看在少帝眼中可不是什么好事,以至于他看慕谦的眼神逐渐有了杀意。
第87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四)
正当冯远和刘业剑拔弩张、场面陷入僵持时,人狠话不多的林煊发声打破了沉默。
只见他出列进言道:“陛下,臣以为,冯相所言极是,藏谷关若有失,则龙城危矣;龙城若危,则九源危矣;九源若危,则势必会威胁到大梁。敌人显然是有备而来,此时我大魏若不派精兵强将一举歼之,将会给胡人留下大魏无将可挡、战力薄弱的印象,将来必定后患无穷。”
不管是冯远还是林煊,发言重点都在竘漠来犯的二十万大军,似乎都没把纪国余孽那点叛军放在眼里。
吴启见状亦出列进言道:“陛下,中原连年战乱使得民生凋敝,赋税不丰,国库不盈。这两年来,南北两境不间断的平叛战事耗时漫长,粮草军饷、兵器甲胄、辎车战马、军功犒赏、死伤抚恤、军需药材等,每一项都是巨大的开销,连番征战令大魏元气大伤,这绝非一朝一夕便能补足。”
“而自今年开春以来,各地旱涝饥荒灾害不断,数以万计的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造成的损失亦不可估量,赋税收益也因此大大缩减。因此种种,国库始终处于入不敷出的状态,而竘漠此番来者不善,当此非常之时,若不能在保证胜利的前提下速战速决,恐国库无法长久支撑,臣恳请陛下三思!”
吴启平日里待人平和,也奉行与人为善,但为官却颇为严苛,刚正不阿,牛脾气直性子犟得很,是那种特别较真、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因此得罪了不少人。
可以说,从朝廷到地方,记恨他的文武官员不计其数。
自天下大乱以来,各地诸侯除了朝廷规定的正规军编制外,私下都少不了要招募扩充,在这皇权频繁更迭的乱世,朝廷便是想管也多半是有心无力,搞不好还会引发地方军府造反。
所以,只要他们安分守己不造反,按时交粮缴税,朝廷也基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这些诸侯向国库交的粮、缴的税大概远比不上朝廷发给他们的俸禄和粮资供给,他们上缴的粮税究竟有多少水分,这个恐怕就很难说了。
另外,有的军府向朝廷要钱要粮也有不少虚报的,而朝中也有受贿的官员,在批复时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此风气几乎已经成为乱世以来各朝的惯例。
但是,这种惯例到吴启上任终于被打破了,大魏财政在他掌舵下可说是难得的清明了一些。
不过,他对财政的精细严苛断了很多在京官员的财路,对地方军府的各项支出把关也严格到近乎苛刻,因此遭到很多人记恨。但因他有兵权在握的冯远、林煊撑腰,故而也没人敢招惹他。
今日这殿中的官员也有不少记恨他的,但此刻听了他的分析,也都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慕谦一直沉默地低着头,但埋下的脸却苦笑不已。
冯远、林煊、吴启的话听来虽句句在理,但却没有一句不是在戳楚隐的敏感神经,这只会加剧楚隐对他的忌惮,加深他们君臣之间的嫌隙。
御座之上通天冠绛纱袍的少年皇帝面上冷笑不已,看这架势,这威望,就好像他慕谦才是那个众望所归的皇帝!
只见楚隐不紧不慢地将目光投向了始终沉默不言的顾节:“顾相以为如何?”
被点名的顾节倒是也无半点推脱之态,大方道:“回陛下,臣以为,诸公所言甚是,臣附议!”
楚隐眼露狡黠之光,冯远最是意外,看向顾节的目光充满了怀疑,没想到这人今日居然不与他们唱反调了,难道太阳要打西边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