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染江山离人歌(13)

作者:南风音

顾节感激一揖,道:“多谢太子殿下关怀,臣并无大碍,想来应是这几日夜里没睡好的缘故,回去之后好好休息一下应该就没事了。”

“当真不用叫太医来瞧瞧吗?公乃朝廷重臣,当此非常之时,四郎还有许多地方需仰仗于公,还望顾相多多保重身体才是。”

顾节眼里泛起晶莹的光芒,冲太子再度深深一揖,道:“多谢太子殿下,臣谨记殿下教诲!”

太子含笑满意地点了点头。

此时,慕谦再次关切道:“顾相,若是身体不适,切勿勉强。”

顾节向慕谦感激一笑,道:“多谢慕公关心,顾某无碍了。”

见他活过来了,那凶神恶煞男刚才一通火爆的担忧和焦急劲儿都不见了,转眼又换上平日里的欠揍和鄙夷,撇嘴小声嘀咕道:“书生就是书生,如此弱不禁风,不过是比往日忙碌了些而已,竟然就累得晕倒了,真够娇气的!”

他的声音虽不大,但足以让在场的人听清楚,尤其是近在咫尺的顾节。

他下意识地攥紧了广袖中的拳头,忍住了还嘴的冲动。

凶神恶煞男名唤冯远,字清源,封柱国大将军,任门下侍郎平章事,又兼帝都戍卫禁军大将军。

冯远自来以脾气火暴著称,一向瞧不起文官,尤其是那些养尊处优、浑身娇贵气的文官。

而他之所以如此瞧不起文官,皆因他在发迹之前曾受过不少地方文官的歧视、欺压和不公待遇,从此他便认定天下乌鸦一般黑,简单粗暴地认为天下所有文官都一样。

不巧的是,顾节出身士族大家、书香名门,天生就有优越感,偏又生就一副刚烈性情,清高自负,自尊心极强,素来瞧不起舞刀弄枪的武夫,认为他们都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成天只知打打杀杀的草莽,洁癖到近乎偏执的他瞧不起粗俗,更不愿与粗俗为伍。

是故,他二人互相看不惯由来已久,一言不合就开怼,争得面红耳赤也是常有的事,百官都见怪不怪了,然顾节心中积压的耻辱与愤怒却是将近极限了。

这些年来,他不知受了冯远多少冷嘲热讽,可每每对上冯远,他又必定讨不到好,谁叫人家武夫粗俗而你君子斯文呢,跟冯远比嘴上功夫,他顾节当然是不可能有胜算的。

再者,人家手里还握有兵权,在这个极度重武轻文、有兵权就是老大的乱世,自然是手握兵权的人腰杆更粗,底气更足!

古往今来,朝堂争权夺利、拉帮结派从来都不是什么新鲜事,在如今这武力大行其道的乱世尤甚,文臣武将分别站队早已是约定俗成的潜规则。

自天下大乱以来,群雄并起,有趁机自立建国的,也有拥兵自重的,还有明里暗里各种和朝廷作对的,因此朝廷不得不倚重武将,重武轻文在所难免,武将的地位因此得到前所未有的提升。

而在如今的大魏,许多武将出身的官员也逐渐担任中枢要职,慕谦、冯远、吴启等更是跻身宰相之列,进一步削弱了文官集团的势力,文臣武将之间的争权夺利日益加剧,矛盾也日益突出。

身为全国最高军事长官的枢密使虽专司军事,但其实权却往往超过宰相,凌驾于政事堂和三省之上。

是故,慕谦虽无宰相之职却有宰相之实,人称“枢相”,是毫无争议的武将之首。也正因为有他这座泰山在那里镇着,朝中武将才不至于失控,大魏朝堂才始终维持着表面上的平衡。

冯远和顾节便是文武不和的典型代表,两人互相看不顺眼不是一天两天了,政务上互相掣肘也早已司空见惯,连带三省六部九寺等各有司衙门官员也被牵连进来,逐渐分化成两个鲜明的阵营,文武两派明争暗斗不休,闹得不可开交。

再者,人家冯远与慕谦、林煊、吴启等皆为当年追随昌盛帝打天下的功臣老将,既有并肩作战、出生入死的袍泽之情,又有和衷共济、风雨同舟的同僚之谊,他们之间的交情岂是他顾节能比的。

是故,他顾节就算有再多不满和愤怒,面对相交多年还手握兵权的军党,他也只能忍气吞声。

吴启便是那个一脸严苛、刚正不阿的男子,字仲卿,正是人称“计相”的三司使,以武人之资担任文职要位的典型代表。

他离冯远最近,自然将冯远的话听得最清楚,当下便觉不妥,小声劝阻道:“冯相,太子殿下在此,慎言!”

毕竟有太子在场,他也不好称其字,文武相争私底下怎样较量都无所谓,但不能在主君面前明目张胆地拉帮结派,故而改以官职相称。

冯远看向他,见吴启示意他看向林煊。冯远便悄摸摸地瞥向林煊,恰见林煊正一脸的阴沉不悦,似要发火,他登时便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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