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染江山离人歌(110)

作者:南风音

总之这一年的大魏似乎就没消停过。

北境,肆州,肆源县。

肆州乃九源府下辖最北支州,同时还是大魏北境最北支州。

过了肆州,穿越玉坤山守关便是竘漠的地盘了。

傍晚时分,肆源城内外都还算安静,未见兵戈。

但见肆源县南郊一马平川的广阔地带密密麻麻全是魏军的驻扎营帐,城外四下都是战争的残留迹象,城墙上四面都结了厚厚一层寒冰,上有叛军来回巡逻。

肆州及其南面相邻支州毅州原是此次叛乱兴起之地,叛军曾一度完全控制了这两州,而现在叛军却被逼退到了藏谷关脚下的边关重镇肆源县。

前有楚昱率领的藏谷关长驻边军,后有九源军副帅朱煦率领的平叛大军,叛军可说是到了生死存亡之际了,好在极寒的天气给了他们喘息之机。

为阻九源驻军攻势,肆源城中的叛军采取泼水筑冰墙之法据守不出。

因着又厚又坚的冰墙,平叛大军云梯攀不稳,抓钩勾不住,弓箭穿不透,冲车对龙城坚硬厚实的城墙和重兵据守的城门也无计可施,投掷到城里的火石箭矢转手就成了叛军反攻的武器,如此严冬火攻也构不成根本性的威胁,河水结冰、土壤坚硬使得引水灌城之法也难度极高,平叛大军面对依山傍水的肆源城竟束手无策,故而双方暂时陷入了僵持。

不过,平叛大军采取了围城之法,截断了肆源城通往外界的所有道路,长此以往,城内叛军必将弹尽粮绝,投降只是迟早的事。

城南正门城楼上,雉堞垛口处,从头黑到脚的面具男迎风孤立,狐裘上大朵大朵的黑色曼陀罗充斥着诡异的死亡气息。

一个锦衣玉带、腰圆体胖、年约二十六七的男子登上城楼,一上来就被凄厉的寒风好好地招呼了一顿,让他不得不抬起手臂以广袖挡风。

他便是此次叛乱的始作俑者,纪国皇族遗脉石元缨,一个还想做一次皇帝美梦的痴愚者。

他眯着眼睛四下瞅了瞅,终于找到了站在城楼上一动不动的面具男。

于是,他保持着以袖挡风的姿势,拖着肥胖的身体艰难地走到面具男身边,借着面具男高大的身体和厚实的狐裘,总算是帮他挡住了恼人的寒风。

“先生,朕到处找你,原来你在这里啊。”巴结、谄媚、小心翼翼的口吻。

面具男从始至终都未动一下,仿佛压根没注意到来到他身边的人。

于是,石元缨又继续小心翼翼道:“先生,你看我们的士兵已经快到极限了,你说的竘漠援兵何时能到啊?”

面具男依旧不说话,石元缨有些急了,但还是客客气气小心翼翼道:“先生之奇策虽使我们姑且守住了肆源城,不至于全军覆没,但长久下去,我们必然会被困死在城里啊!”

这回面具男终于肯低头瞅一眼像看救星一样看着自己的石元缨了,心底对眼前之人的鄙夷就连面具都快遮不住了。

二十多年前,石家王朝灭亡后,侥幸逃脱的石家后裔便倚靠竘漠建立了这个小小的傀儡政权。虽然还有个名义上的皇帝,然举世皆知,这小小的纪国根本就是竘漠的附属国,每年不知要搜刮多少民脂民膏给胡人进贡,纪国百姓之苦可想而知。

然而,纪国当权者宁愿抱着一个虚幻的皇帝梦等死,也不愿给百姓一条活路,甚至还痴心妄想着借胡人之力重回中原,曾多次与竘漠联手南侵。

民心既失,何谈王权,收归大魏对纪国百姓来说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不过,当年楚天尧之所以决心征讨纪国,并非因为他有多么高尚的情操,更不是为了解救纪国百姓,说到底不过也是因纪国是整个中原大陆数一数二的盐产地!

世人皆知,盐既是稀缺物品又是生存必需品,是仅次于粮的第二大宗商品,且大多时候都是与粮绑在一起的。人不吃盐便没力气,牲畜也同样,对战马来说就更重要了。

此外,盐的最大用途便是腌制食物,百姓有时甚至会用十倍的粮食换取一倍的盐,以延长食物的储存时间。

因此,盐业可说是官府一大税收来源,但因盐产地分布较为集中且稀少,故此各国盐业无一例外都由朝廷垄断,一律都是民制、官收、官运、官销,各国法令都是严禁私盐的,一经查实,必会被处以重刑。

竘漠会在交战之初帮纪国,说穿了也不过是为了这些盐矿,可兴师动众、劳军远征终究不划算,况且竘漠国内也不是很缺盐,故而纪国的死活对他们来说也就不是那么重要了。

再说,他们手里还有关北诸州,即使没有纪国,他们也掌握着威胁中原的足够筹码,所以最后他们才会对纪国撒手不管,导致纪国不敌大魏讨伐大军,终是覆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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