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烧(131)
沈屹西一直很少过问沈氏的公事,当时只知道有这么件事,多的不清楚。
当时正值晚饭时间,沈屹西和程寓礼于是一起去了医院,准备帮杨天成说事儿的时候顺便接上老爷子一起去吃个晚饭。
去到医院楼下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当时医院门口有对看起来应该是母女的人从里头出来,那母亲应该是生病了,下台阶的时候一个没注意踏空了,她女儿眼疾手快地搀扶住了她,但手上的东西还是滚了一地。
路过的人都瞧了她们一眼。
停在不远处的沈屹西和程寓礼自然也是,当时沈屹西扫了眼。
那个穿着蓝白色条纹校服的女生蹲下去捡东西,只露个半个侧脸,长得挺白的。
沈屹西只看了一眼就没看了,坐车里给老爷子去了个电话。
沈老爷子应该看完病人了,很快就接了电话,听那空旷的声儿应该是在停车场。
如果是别人肯定得客气一套才说正事儿,但这是自己爷爷,沈屹西开口当然容易得多,他跟老人家说了杨天成的事儿,老爷子在电话里笑着数落他们这些小年轻意气用事。
沈屹西当时还嘴贫,笑着说您要狙人狙准点儿,别什么都能说到他头上,又让他让司机把车开到医院大门这边,他和程寓礼接他去吃个饭。
只不过老人家还没来得及答应,另一个手机的来电就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沈家这些人一般都有两个号码,一个私人的,一个公事上的。
进来的那个电话应该很重要,沈老爷子当下就接听了,甚至都忘了把他这边电话挂了。
他那电话开的扬声,当时沈屹西正想调侃老爷子电话忘挂了。
却在听到对话内容的下一秒脸色骤然凝重。
对方说那对母女已经在马路上,还说了具体方位。
沈屹西当时停车的位置就靠近马路,他蹙眉看了过去,那对母女还在其乐融融地说着话,浑然不知一辆车在缓慢地靠近她们。
那人问沈老爷子是否现在动手。
意外的是沈老爷子还是平常那副温和斯文做派,声音听着客客气气的,却是说了最为冷漠狠毒的四个字。
别留活口。
几乎是同时,沈屹西爆了句粗口。
他把程寓礼从车上赶了下去,油门一踩冲了出去。
那时候的沈屹西靠的全是本能,还有那股直冲天灵盖的火气。
沈屹西算不上是好人,但有自己的底线。
那次车祸车骨架要是往他胸口刺得再准点儿,他那条命基本就没了。
也算是福大命大。
沈屹西并不认识那对母女,也对她们没印象。
只记得车前灯从那个身影上晃过,女孩儿娇弱的身体套在蓝白色条纹的宽大校服里。
他还是后来醒了才知道那对母女母亲去世了,女孩儿活了下来,只不过好像腿受了伤。
如果这次不是程寓礼最后把路无坷认出来了,沈屹西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当年那女孩儿就是她。
程寓礼也不是第一眼就把路无坷认了出来,这么多年过去了记忆难免模糊,那天第一次见面只是觉得面熟,没认出来,还是隔了一天才有了印象。
直到现在沈屹西才想通了从认识她以来她身上那些不对劲。
她明明对他有意思却很抗拒,每次一提到她妈妈她就生气,那次腿受伤了说什么她就是不去做检查,还喜欢摸他胸口的疤。
这一切都在今天连成了一条线。
……
沈老爷子手术做完后住进了ICU。
沈父公事繁忙回了公司,沈屹西和母亲叶丛莲在医院待到了晚上。
直到深夜沈屹西和母亲才回了家,医院留了平时总在照顾老爷子生活起居的人在那里。
这十几个小时里沈屹西打给路无坷的电话没有一通是打得通的。
回到家后立马到自己房间找人。
可路无坷人哪儿还在。
连行李都不见了。
第55章
一天没回来,澜江的天空还是灰色的。
风把乌云撕扯成丝丝缕缕, 天幕灰里透着白。
雨停了。
春湿阴魂不散, 破败居民楼四处都泛着潮冷, 楼壁凝了一层细细水珠。
行李箱在沙发边,路无坷抱腿坐在沙发上,双脚跟冰似的。
灰白的日光西落到东升,天还没亮透, 楼下有摩托车驶过。
近了又远。
上一辆经过楼下的摩托车还是五个小时前。
路无坷想。
风吹得铁窗吱呀晃, 一声声单调又孤寂。
她听了很久这个声音, 直到门口有人在拧动门把。
路无坷神绪有点迟钝,慢半拍才往那边看了过去。
门外那人好像恨不得把门把拆了。
“路无坷, 开门。”
路无坷看着门板, 缓慢地眨了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