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未晚锋情炽(86)
在回忆与痛苦之中挣扎的榆桑陷在其中,没有多余的精力来应付外界的动态发展,自然不能察觉胡杨的所作所为,也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秦炽锋也发现榆桑的表现远非受宠若惊可以概括的,首先是时间的长度超出“惊”的正常范围,然后是其面部表情以及眼神状态,诚然是神游天外的情况。
“榆桑,榆桑,榆桑。”秦炽锋一声声地叫唤着榆桑的名字,并逐渐加强音量,最后一声成功唤回榆桑的神智。
“怎么了?”榆桑问。
“没事。”秦炽锋无法向榆桑质问什么,那对他们都是一种伤害,不信任的伤害,虽然秦炽锋内心极度渴盼了解榆桑,但他不能,至少现在不是一个适当的时机,榆桑还不能被过分打扰。
“上课去吧。”秦炽锋看看手表,发现时间差不多了,于是催促已经解决了早餐的榆桑到教室去。
“再见,秦叔叔,谢谢你。”榆桑跟秦炽锋道谢,然后向教学楼走去。
“什么时候你才可以不对我说谢谢呢?榆桑。”秦炽锋看着榆桑离去的背影,内心满是企盼。
你想怎样
梧桐树悄然伫立在道路两侧,不言不语,依赖身高的优势,默默地利用自身繁茂的枝叶,洒下一片清净阴凉地,营造一处天然休憩放松的胜地,任由形形色色的人们在其间穿梭往来,嬉笑怒骂,何其宽容,又何其残忍。
斑驳的树影下,一男一女面对面地站着,也就只是站着,不动不说话。女的一如既往的淡漠,可在她的眼中又似乎多了一些什么,与其周身淡泊宁静的气场组成起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思,整个人更添荒凉孤寂之感;男的则一改往日潇洒肆意的笑容满面的模样,取而代之的是少有的严肃,眉宇间尽是化不开的忧愁,紧抿的嘴唇,沉重的呼吸表明当事人此时此刻不轻松的心情以及烦闷的思绪。
时间在两人之间寂然流逝,双方均不知所觉,毫无进展可言。作为被动的一方,榆桑显然没有先开口的打算;作为主动方的洄冼所表现的欲言又止的样子无疑是纠结的,而且不得其道来解脱,或许正在思忖着如何开口,或许已然有所准备却不知该如何宣之于口。
“榆榆,你能去看一下我父亲吗?”终于说出两人见面以来的第一句话,洄冼的表情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花了极多的勇气,说完后也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而是聚精会神地凝视榆桑,凝神摒息等待着她的回答。
反观榆桑仍然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好像任何事都无法改变和动摇她淡然冷漠的态度,对洄冼的话她的反应就是无动于衷。
“父亲从墓地回来之后精神状态一直不好,老是一个人待在卧室里,拉上所有的窗帘,把整个房间弄得漆黑一片,而且一待就是一整天,一日三餐都是在房间里用的,一周时间几乎和家里人一点交流都没有。”洄冼对榆桑过于平静的态度弄得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在他看来,哪怕是短促轻微的一声嗤笑也比没有反应来得好,至少那样能让他窥见她的态度,知道从哪里入手,还有些微的希望。
“哦。”榆桑的回答简单明了。
虽说榆桑的反应差强人意,不过好歹已经能够称之为交流了,洄冼决定再接再厉。
“三天前,洄淅对父亲如此颓靡不振的样子看不过去,冲进房间将窗帘拉开,没想到被暴怒的父亲狠狠地打了一顿,不是我进去把他拉出来,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我给洄淅上药的整个过程,他都是愣愣的,没什么表情,也不叫疼。你知道他一向是很怕痛的,一有什么小伤小痛就大呼小叫的,那时候估计真的是被狠厉决绝,狂躁暴怒的父亲吓着了,毕竟父亲从没有对他下这么重的手,背上,胳膊上,腿上布满伤痕,也不知道父亲是拿的什么打他,看起来深深浅浅,不一而足,看着极其恐怖煞人。”
“是吗?”榆桑眉头稍蹙。
榆桑的动容鼓舞了洄冼,为其游说成功增添了几率,多多少少恢复了他几乎渴竭信心。
“在洄淅这件事之前,我以为父亲只是沉湎于杜姨的逝去,但这件事恰恰证明并非我所认为的那么简单。杜姨离开人世的事实让父亲的精神面临崩溃的状态,如果父亲继续维持现在的状态,长此以往,我担心他会沉浸在自己虚构的世界里,拒绝与外界沟通,不接受任何人的关心与好意,早晚有一天会受不住崩溃的。”
“所以呢?”榆桑挑了一下眉,露出近似于疑问的表情。
对于榆桑的明知故问,洄冼能做的就是生受着,努力解释其中的因果明细,毕竟有求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