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未晚锋情炽(19)
这通电话的时间持续了整整一个小时,秦炽锋几乎把徐医师所知道的关于这方面的知识甚至常识都掏空了,最后徐医师也讲不出其他别的什么东西,才终于肯罢休,大发慈悲地放过“江郎才尽”的徐医师。
“治疗心里障碍最重要的是找到根源,不过就算找到了也不容易痊愈,因为在治疗过程中最先放弃的往往不是患者本人,而是他们身边支持他们的人。”这是结束通话之前徐医师给秦炽锋的忠告也算是警告吧。
对于这段话,秦炽锋没有明确地表示,只是沉默。
早上,榆桑被一阵有旋律的“笃”“笃”声从梦境拉回到现实世界,她应了一声:“起来了,马上出来。”
外头传来一声,“嗯”算是应答。
榆桑洗漱完毕走进客厅的时候,发现没人,“厨房”,紧接着从厨房传来声音。
秦炽烽家的厨房和客厅之间用一大片的彩绘玻璃隔离开来,上面绘着一幅《最后的晚餐》。
榆桑移步去了厨房,餐桌上是牛奶和煎蛋,秦炽烽站在旁边拉开椅子邀请她坐下,榆桑落座,等秦炽烽也坐下,两人一起开始用餐。
榆桑发现秦炽烽吃东西的速度很快,其中却透出一份有条不紊的优雅从容。
饭后榆桑主动承担起洗碗的责任,秦炽锋倚在厨房门口,看着榆桑忙碌的身影,朝阳的霞光笼罩在她的身上,温暖而柔软。他的心里满是餍足,他觉得似乎世界上的一切都离他们远去,事业,亲情,仇恨,什么都烟消云散,这一刻,他别无所求。
岁月静好,一刻永远。
可他知道有些事情总需要一个了结,平和需要建立在爱的基础之上,现在的他们都还做不到,他们都还有事情必须要去完成,才能做到无憾无悔,心中有爱。
“我送你回学校。”秦炽烽对正在收拾的榆桑如是说。
“谢谢,我可以自己搭公交车回去。”榆桑拒绝了他的提议。
两人在公交车站分道扬镳。
榆桑并没有直接回学校,她绕到离学校后面的一条小巷里,来到一家卖果脯的店,买了两袋子的梅子才缓步回校。
在洄淅的宿舍楼门口给他打电话:“下来拿吃的。”
洄淅以为是榆桑给她买的早餐,看到是梅子后,苦着一张脸对着榆桑:“你这不是雪上加霜吗,我早餐还没吃呢,还拿这光看着就刺激唾液胃液分泌的东西给我。”
榆桑不置一词,扭头就走,身后洄淅的叫唤只引得她朝后挥了挥手。
青梅
洄淅看着手中的梅子,它有前尘往事,相当深刻的前尘往事。
最初的起源是源于大哥洄冼的奇思妙想,或者应当说是胡思乱想。
洄冼刚上初中的时候迷上了三国,大爱里头的曹操,醉心于那场媲美于鸿门宴的煮酒论英雄那一出,更时时刻刻想着试一下青梅煮酒的滋味,街头王家院子里正好有棵梅子树,给了他实现愿望的机会。
可那棵树确确实实是在院子里,在院子的正中间,这无疑在希望的路途上设置了一层障碍,洄冼拉着洄淅攀上墙头,溜进院子,爬上树杈,摘下果子,再想悄无声息地原路返回时,被回家的王叔叔一家子逮个正着,人赃并获,洄淅的手里还捧着赃物。
王叔叔倒是没有为难他们,只是父亲的处罚令洄冼和洄淅记忆犹新,他不知从哪搜刮来的青梅,整整一箩筐,一个星期的时间,肚里都烧得慌,嘴里总是酸酸涩涩的,无缘无故流口水。
两兄弟至此不敢再接触酸性食物,直到喜爱酸甜性食物的榆桑加入,家里便经常会出现梅子,餐桌上也时不时会有梅花肉这道菜。
洄冼对于梅子,经常买,也经常吃,他总能源源不断地给榆桑提供,久而久之,榆桑以为洄冼也喜欢吃,自然捎带着洄淅。
只是榆桑不知道在她到来之前,两兄弟对梅子是多么深恶痛绝,因为那个夏天的梅子让他们见识到一向温和的父亲严厉甚至可以说是可怕的一面,那是父亲不能冒犯的所谓威严。
洄淅很少完整地回忆起当天的“偷盗”细节,每每回想起来,只有父亲沉在阴影中模糊不清的脸,怒气四溢的训斥。
在他看来无关痛痒的一件事,不知为何引来了父亲的滔天怒火和严厉变相的惩罚。洄淅以为他一辈子都不会碰那种东西了,那是记忆中幻想与现实最早的冲突,不曾想这样的坚持终结于榆桑出现的那年秋天。
阳光明媚,清风和煦的一天,空气呼吸起来都带着微微的甜味,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除了此时此刻榆桑的心情。
阴云密布,雾霾笼罩根本不足以形容她想海扁某人一顿的恶劣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