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烟抬头，心中着实因为他的话苦涩了一下。

千种心绪萦绕心头，他说得都对，也恰是自己所想，可脑子里第一件想到的事情竟是——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和她慢慢讲话了。

他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像正常的父女一样，坐下来，推心置腹地聊天了。

“对。”沈烟没什么温度地笑了一下：“但也不全对。”

沈嘉南好似愣了一下，然后就听到她说：“那些事我自然是在意的，可我最在意的是……”

沈烟一字一顿地道：“你大概不怎么在乎我。”

“我妈在的时候，你们经常吵架。她不在了，你就很少管我，甚至不闻不问。我感觉很孤独。”

沈嘉南陷入了沉默，眸光有些闪动。沈烟看过去的时候，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某种类似愧疚的东西。

兴许看错了吧，他怎么会觉得亏欠呢？

她自嘲笑笑。

可是下一秒，沈嘉南用极其郑重的语气说：“小烟，爸爸要跟你道歉。”

“什么？”她不敢置信地张了张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一贯冷硬、甚至有些不近人情的他竟然会主动跟自己低头认错？

沈嘉南重复了一遍：“爸爸说，爸爸错了，对不起。”

“小的时候和你妈妈吵架，给你留下了不好的印象，爸爸也很后悔。”

“当年的事情不告诉你，是怕你多想，不过你也别担心，爸爸已经把你叔叔的事情处理好了。”

“爸爸不是不在乎你，只是有时候工作太忙，确实忽略了你。爸爸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你妈妈走之后，爸爸感觉和你日渐疏远，可又不知该怎么做。”

他的表情还是那样淡淡的，只是眼眸中深藏着许多情绪：“爸爸考虑的东西总是太多，害怕你年纪小被人骗，害怕你心思单纯不能适应复杂的娱乐圈，所以独|断地给了你诸多限制，没有考虑你的感受，对不起。”

他很快地颦了一下眉头，睁大眼睛：“爸爸也很孤独。”

沈烟眨了眨眼，偏过头去抹泪，嘴硬道：“我没想哭的。”

沈嘉南笑了，又冲她招招手：“这次可以坐过来了吗？”

“我可还没说原谅你呢。”

“行。爸爸总要用点时间证明。”

沈烟窸窸窣窣好一会儿，算是勉强同意了他的提议，而后又委婉提示道：“我男朋友还等在外面呢。”

“对了。”沈嘉南微微一笑：“你出去，让他进来坐一坐。”

她瞪大眼睛：“你又要干什么？”

他轻挑了一下眉毛，叹口气道：“你放心，恶人做一次就够了，这次总不是要拆散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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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晋初进门之前，嘱咐沈烟在附近转一转，不要乱跑。

他推门进去，恭敬道：“叔叔。”

男人间的对话就简单明了多了。沈嘉南也不跟他啰嗦，直白道：“你和小烟的事情我已经了解了。想必你之前查我的时候，也大概清楚我们家是个什么样的情况吧？”

他这话说得随意，眸光也含笑，可莫名有一丝威压。

沈晋初不卑不亢道：“是的，我确实知道。实在不好意思，叔叔，当时查这件事也是为了消除小烟的误会，让她心里好受点。”

沈嘉南凝视着他，颔首：“当然，不然你觉得我能让你查到？”

沈晋初笑了笑，不执一言。

沈嘉南喝了口茶，突然抬眸，眼神中有些许冷光：“你的底细我已经清楚了。”

半晌，他呵笑了声：“年纪轻轻，确实不简单。”

沈晋初睫毛颤了颤，下颌线条绷紧，面色却平静，“我知道，叔叔要了解我的家世和经历实在是易如反掌，具体的情况我也和小烟说过。”

沈嘉南眯了眯眼，“你和她说过了？”

沈晋初迎上他的目光，眼神坦然：“是的。”

又是沉默。

沈嘉南抽出一旁的方形桌布，把它叠起来又展开，似乎是在斟酌着什么。他又轻啜了一口茶，若有所思问道：“你爱她吗？”

“爱。”

“没有犹豫，很好。”沈嘉南看了他一眼，又勾起嘴角：“可我当年，和小烟的母亲也是这么说的。”

最后不仅弄得一个难堪的下场，还给孩子造成了巨大的阴影。

沈晋初似乎明白了他要说什么，这次神色没有丝毫退让，淡笑道：“时间会证明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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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开以后，两人一前一后徐徐走出，沈烟就在一旁哪儿也没去，看见他们赶紧上来，在沈晋初耳边悄悄说：“我爸没对你怎么样吧？”

沈嘉南在前头轻笑了一声，懒懒道：“没欺负你的男朋友。”

沈烟还是不放心，依然看着沈晋初。

他笑了，握住她的手捏了捏，“叔叔说的是实话，没欺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