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家的长孙媳(749)
春归本没料到高氏会如此丧心病狂,但她刚才进入慈庆宫时已经目睹那个仓惶的魂影浮空飞掠而出,看她年龄与小姑子兰心仿佛,且衣着装扮也不同于宫人,慈庆宫里唯有随奉高氏养病的高皎方才符合那魂影的身份,又高氏今日是为高家人报仇血恨,按理会让自家侄女也亲眼目睹敌仇命丧当场,可春归自从进入这处偏殿,并没有见到高皎现身,所以她才能够料中高氏的全盘计划,从来傲慢自矝的太子妃无法容忍她的本家满门获罪,父兄亡于铡刀,在她看来这一切都是周王夫妇及兰庭、春归的罪责,她不能等到太孙位及九五之后才报此血仇,因为她不能肯定弘复帝会不会干脆让她“暴病”于慈庆宫,太孙登基之前。
如果连她也被斩草除根,怎能担保太孙还会记得高家之仇?太孙已经不是过去那个对她言听计从的稚子了,否则太孙怎会容忍他的外王父及舅父,这么多的血缘至亲被问罪处决?!如果她现在不动手,待太孙名正言顺继承帝位,说不定会因权衡利害舍弃已经衰败的外家,高氏不能冒此风险。
如果不手刃血仇,她死难瞑目!
因为那样一来,不管她的儿子日后多么的至尊无上,世人仍然会鄙夷高家鄙夷她,她的父兄连她自己永远将被践踏于他人脚下。
仇恨和愤怒蒙蔽了高氏的双眼,她终于把一直疼爱的侄女也当作了棋子,当作她复仇的工具。
春归可以推断高氏的心态,但她无法理解。
她不是无法理解高氏对她的仇恨,虽说在她看来高琼父子是罪有应得自遗其咎,但她不能强求太子妃作为高琼的女儿,能够明辨是非而认同此一结论,放弃复仇化干戈为玉帛。春归不能理解的是高氏如果当真看重血缘亲情,便理当更为高皎着想,可事实是高氏偏把自身的尊荣兀傲看得重于世间一切,为了维护她那可笑的“尊严”,竟然会亲手断送嫡亲侄女的性命。
说到底高氏的心里其实并没有多么深厚的血缘亲情,高家人是她的亲人,但高氏看重的并非是亲人的生死,她执着的无非是她的本家不能这样一败涂地,不能就此衰亡,因为她忍受不了世人的嘲笑和奚落——看,太子妃虽为储君生母,终究恶贯满盈身败名裂,高家人断头的断头流放的流放,太子妃必定也落不到好下场。
高氏已经作好准备要为此九州八极最尊贵的女人,但高家的殒灭势必挫毁她的愿想,这才是她不能容忍的,这才造成她必须孤注一掷的决心。
她受不了的是,已然穷途末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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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2章 必死无疑
春归其实可以不用回应太子妃,但她需要回应此时这间偏殿里,可能存在的沈皇后,甚至弘复帝的耳目。
“娘娘既对臣妇愤恨至深,相信高姑娘必与娘娘同仇敌忾,今日娘娘计划着让臣妇命丧慈庆宫,高姑娘又怎能甘心不在此处亲眼目睹?且娘娘欲陷外子、臣妇及周王、王妃死罪,除非谋刺储君生母的罪名,否则怎能如愿?但娘娘爱惜自身性命,苦肉计只好施于高姑娘身上了,早前臣妇与娘娘心腹宫人纠缠时,无意间瞧见那宫人……”
春归伸手一指不远处站着那意欲用强,但因太子妃受控于人又难免投鼠忌器的健仆:“她袖口上还沾着血迹,联想到今日一直未见高姑娘,且除她以外的宫人面色惶惶,极似受迫于娘娘下令行为了极恶之罪的光景,便不难推断出娘娘的计划了。”
高氏的问话,如同已经承认高皎已为她所害,春归不知太子妃的计划是否对太孙合盘托出,但为防事漏,应当不会事先对更多的宫人宣扬,但又必须利用这些宫人的口供坐实她的罪行,所以自然在害杀高皎时,会让这些宫人在场施助,高氏以为这样一来这些宫人为了自保,就必须听她指令,谁也不敢泄露实情,担当杀人害命的罪行。
“好个顾氏,果然是狡诈奸滑,你既知道你今日难逃众口铄金,本宫劝你还是束手就擒为好,免得多受皮肉之苦。”
“娘娘为了替罪徒复仇,连嫡亲侄女的性命都不顾,难道不见诸多宫人,她们因为良知未泯也为娘娘的狠毒无情深觉齿冷?”
“皎儿的祖父、父兄,血缘至亲皆被秦询与你等逆臣所害,她身为高氏女,自当为家人报仇血恨!”
“娘娘称高姑娘乃心甘情愿?不过在臣妇看来,高姑娘应当万万没有想到娘娘会对她痛下杀手吧,否则娘娘何需让这多宫人一齐动手?臣妇推断,高姑娘今日只以为娘娘会将臣妇围杀当场,或许还兴奋不已,以为如此就能让父祖家人瞑目,正翘首以待太孙殿下拦截臣妇来此罗网,却听娘娘说,要想大功告成,必须先用她的性命做为铺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