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家的长孙媳(738)

作者:刹时红瘦

“阿娘,裕儿誓不负外家!”

“好,很好,你起来,听我细说。”

一张蒙垢的玫瑰椅,甚至有一足已经磨损导致安放不那么平稳了,但这并不妨碍太子妃的正襟危坐:“第一件事,你先务必让我和皎儿离开南台,接下来我怎么做,你不用过问,你答不答应?”

“阿娘,儿子已经嘱令丹阳子相助阿娘归来慈庆宫,今日前来拜谒,正是想要知会阿娘。”

“很好,再一件事,你的皇祖父必定会急着替你择定太孙妃,自然会为高门权勋闺秀,你不能拒绝,但你答应我无论如何,待你登位之后,

立即废弃此妇,再迎高氏女为后!”

“儿臣心许皎妹,敢称除皎妹之外……”

“不是皎儿。”太子妃冷然打断:“皎儿不能为你的皇后,你们两个,今生注定无缘,因为是你的皇祖父亲手斩断了你们两个的姻缘!”

太孙怔住,神色几分挣扎。

“裕哥哥,请裕哥哥听从姑母慈令!”高皎却是极其坚决。

太子妃看向高皎,眼中终于有了几分悲悯与柔软,但也是转眼即逝。

于是此日太子妃因闻噩耗,昏死过去,太孙情急之下相请丹阳子救助生母,然而虽说太子妃清醒之后,却病重不起,经诸医官会诊,竟然束手无策,多得丹阳子再行施针,使太子妃病情不至恶化,可是如果继续任由太子妃禁步南台子虚庵,必定病重难愈。

所以太孙长跪于乾清宫前,恳请圣令宽赦生母。

弘复帝几乎快要同意了,然而沈皇后杀到。

帝后之间经过了一场引经据典的唇枪舌箭,而后不欢而散,但太孙仍然跪在乾清宫门外,未被受允起身。

而入冬以来少见的一连晴朗的天色,在这日傍晚终于有了变幻,阴云迅速淹没了斜阳。

市坊间多少百姓暗暗感慨:高琼父子服诛,到底还不足够春暖花开啊,大抵是太子妃这祸害还没除的缘故。

但百姓都只敢暗慨而已,这样的心声自然不会渗入深深皇城。

惠妃就觉得时机正好。

这日她便带着婢女款款行至乾清宫,婢女负责提着食盒,里头都是惠妃在小灶上亲手烹制的茶点羹汤,说起来安陆侯江琛一手好厨艺在京城勋贵圈内也属名声已久了,惠妃“幼承庭训”,此门技巧也自来便是独步后宫,就连王太后,也曾衷心称赞过惠妃的此一“贤能”。

惠妃很清楚自己的长处。

她故作惊奇的站定在太孙身后,发出一声似怜似愁的叹息,就伸手去扶原本应该水火不容的对头,奇异的是惠妃还真能把“六亲不认”的太孙从地上轻轻松松又似乎理所当然的给扶了起来。

“这么冷的天儿,殿下怎么跪在这里?皇上如此心疼太孙,太孙这样自罚,皇上岂不痛心忧愁?”

太孙颇带着几分复杂的情绪,却对惠妃并没有像对弘复帝的其余后宫一样摆张臭脸。

他一直知道十皇子作为他最小的一位皇叔,极受皇祖父的疼惜,那安陆侯于是以为十皇子也有了夺储的资格,上蹿下跳的笼络党徒以期把他拉下储位,只是十皇子的生母惠妃,虽然甚得圣宠,为人却本份知足,非但没有因此张狂骄横,甚至因为安陆侯的妄想一直忧心忡忡,又果然惠妃因此受到了他那位皇祖母的打压,时常被皇后训斥。

惠妃曾经跪在他的母妃面前哀求,说她压根便没想过得幸入宫,奈何家中父兄所迫,才成为了家族牟获荣华富贵的棋子,但深知福薄命舛,妃庶怎能冒犯嫡储?就连他的母妃,都说惠妃是后宫之中难得的明白人,晓得尊卑贵贱有别,侍宠而骄无异自寻死路。

所以太孙对于惠妃奇迹般的没有恨意,甚至会因为惠妃时常遭受沈皇后的刁苛而心怀同情。

这情绪看似吊诡,实则寻常,因为太子妃对沈皇后心怀怨恨,而惠妃又在太子妃跟前极其伏小作低,太子妃愚狂,

她十分享受惠妃对她的吹捧,且安陆侯在太子妃眼里又着实不值一提,太子妃从不把十皇子看作威胁,对于惠妃就自然“网开一面”了。

太子妃的愚狂,也造就了太孙的愚狂。

太孙此时便对惠妃说了他为何跪于乾清宫前的根由,倒不是指望惠妃能助他一臂之力,而是经过任往复的“点拨”,太孙意识到既然要树立“忠孝”的正面形象,理所当然需要让旁人意识到他的忠孝。

惠妃便又是一声长叹,主动出力:“殿下安心吧,妾身会将殿下的孝道禀呈皇上,力劝皇上允从太子妃回到慈庆宫休养。”

“娘娘有此把握?”太孙却十分怀疑。

“妾身自然没有这大能耐,但因着时常侍奉圣躬,多少明白几分皇上的心思,一来皇上最重孝道,再者皇上又的确关爱殿下,怎舍得殿下身心受苦?无非是因为宋国公的罪行,顾及着朝堂臣子的物议,当皇上知悉殿下决心坚定,且太子妃又当真悔错,怎能不成全殿下孝子之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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