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家的长孙媳(617)
“因为主家抑或权仆胁迫逼令行阴毒谤害之事,能获宽宥者罗成一家乃轩翥堂最后一例,日后再有类似事体,受胁者可直接上报大管家,大管家倘若不问不理,受胁者可再直接上报与我,我以家主之名保证,受胁者上报不受任何追责,然受胁者若不上报,为利益所诱而行奸恶之事,视同明知故犯,一律按照门规家训严究!”
说完又扫视一眼看上去仍旧从容的另
一仆妇,彭夫人那位在太师府内宅威风一时的陪房,兰庭的口吻越发平静:“彭忠家的乃二叔母之仆,身契归二叔母掌管,理当由二叔母惩治,庭便不再越俎代疱,只要日后此人再不出现在太师府中,二叔母是严究抑或宽宥,庭再不过问。”
这话听来已经是给足了彭夫人情面了,奈何彭夫人并不领情,竖立两道眉毛怒气冲冲道:“兰庭这话和驱离我的陪房何异?”
说完便站了起身,趋前两步冲老太太道:“婆母可得为儿媳作主,不是儿媳阻止兰庭行家主之权,只是兰庭今日先是无端污篾我谤害顾氏,眼下可算证实我是清白无辜了吧,他却一个字的歉意都有,竟还硬逼着我驱离陪房,兰庭作为轩翥堂的家主,可曾将我彭氏一门视为姻亲?!”
“母亲莫再强辞夺辩了!”兰台实在听不下去。
长兄刚才声称明眼人都能看清是非黑白,又称行恶者几乎得到惩治,这话里的意思,分明就是看穿了彭忠家的其实并非自作主张,但她既然已经认罪并一力承担过错,长兄没有凭据再证实母亲的错谬罢了。
“祖母、长兄,彭妈/妈犯谤毁之恶,虽称乃其自作主张,然其目的,无非是因母亲怨忌长嫂而心生不平,倘若母亲往常没有怨愤之辞,彭妈/妈又怎会对长嫂生恨而谤毁陷害?母亲身为尊长,对晚辈有失慈爱,此乃一错;对仆妇失于管束,且仍然包庇姑息更乃错上加错!不仅彭妈/妈当罚,母亲也应当罚!”
彭夫人眼见着亲生儿子竟然坚持要大义灭亲,气得一个倒仰,好容易才稳住步伐,却是连一个字都再狡辩不出了。
“母亲不愿施罚陪房仆妇,望长兄允可小弟代为处治,小弟承诺立时将彭忠一家驱离,遣返外家,并详述此仆错行,请外家严加督训。小弟代母施罚,故也应当代母受惩,为尊不慈放纵刁仆,该领家法,弟请长兄下令施罚。”
太师府的家规禁止打杀仆婢下人,但对子弟可没有免除笞杖的家法,若犯重大过错,纵便是父母包庇,家主知情后是完全可以请出家法教训的。
彭夫人哪里肯让自己的心肝宝贝受此皮肉之苦,顿时不再气恼长子一意要大义灭亲,扑上去抓着儿子的肩膀一阵摇晃:“台哥儿,你
糊涂了不成?你怎能,你怎能这样……”
“母亲犯错,儿子担罚,这乃天经地义,母亲若心疼儿子,日后可得引以为戒。”
兰台不为所动不说,连兰阁也上前一步:“弟也应代母受罚,请大哥惩诫。”
“二弟、四弟能够明辨是非,非但不应受惩,还理当嘉诩,今日庭行家主之权,说到底也是为了警诫劝慎,一家血亲,理当和睦友悌,叔母为长辈,侄儿侄媳若有错失,叔母教诲训话晚辈自当领受,但叔母不应因为心中忌恨,暗生谤毁之辞,方才挑生今日一场家乱,至于处罚……因着二弟、四弟的大义,又怀孝敬,甘愿替母受罚,功过相抵,庭以为不应再受家法。”
但彭忠一家被驱逐,就成了铁板钉钉的结果了。
这场家庭会议终于结束,三爷兰楼自始至终都未吭一声,但在回房的途中,却被他的生母佟姨娘给拦截了。
佟姨娘的身份并不能出席刚才的“会议”,她只是听说了一些风声,奈何在太师府里,这多年来她也就空有几分体面丁点实权没有,身边的丫鬟也打听不出什么详细来,佟姨娘心里惴惴难安,这才硬着头皮半路拦截儿子想着问个究竟。
母子两进行了如下对话——
“三爷这是刚从老太太院里出来?”
“是。”
“可有空闲去妾身院里吃一碗茶?”
“好。”
“听说大爷又回府了?”
“是。”
“怎么这个时辰回府?怕不是告假了吧?”
“姨娘究竟想问什么?”
“妾身是实在担心……”
“姨娘不用担心,姨娘自来安份律己,太师府里自然无人胆敢苛薄欺辱。”
“若是先头夫人还在,妾身当然不用忧心,可是现今的沈夫人……性情却是不怎么好相与的。”
“不好相与则不用相与,家里有长兄主持公允,姨娘只要不争,就能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