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家的长孙媳(615)
多么前程似锦的生活,却一下子被打入地狱,这让罗成家的怎么能接受?
这个时候仆妇完全没办法再权衡利害,她只想到千万不能陷入被官牙发卖的境地,她早已习惯了只在主家面前奉承讨好靠着发号施令就能生计的管事特权,养成满身的肥肉多走步路都觉辛苦,哪里还受得了去做苦役?
若能求得宽赦,就算保不住现时地位,哪怕是被发配到底下庄子里,有儿子儿媳操忙,至少她今后还能免受劳苦。
罗成家的现在所有的盘算,都只限于两害相权取其轻。
冤枉是不敢喊了,认罪才是唯一出路,她直起腰身膝行两步,又再重重叩下头去:“奴婢认罪,奴婢确然是故意接近和柔,也的确声张了毁谤大奶奶的那些谣言,可奴婢这样做,却是因为二夫人下令,奴婢不敢有违中馈主母的命令,求大爷宽恕奴婢罪责,千万不要把奴婢一家交官牙发卖啊。”
“贱货竟敢血口喷人!”彭夫人哪会承认,立时拍案而起:“庭哥儿,这奴婢俨然是为了脱罪才胡乱攀咬,总不会轻信了她的毁谤,就断定真是受了我
的指使吧?无凭无据的,我可不受这冤枉!”
“大爷,奴婢可不敢再撒谎,确然是二夫人的陪房彭忠家的,交待奴婢不管和柔怎么说,都咬死了和柔谤毁大奶奶妒悍,挑唆着大爷违背亡母遗令一再苛虐母婢,这话奴婢本不敢说的,奈何彭忠家的威逼利诱……彭忠家的要胁奴婢,若奴婢不从,二夫人定然会夺了奴婢男人买办处管事的差使,可要奴婢听从二夫人之令,二夫人便答应先将奴婢的女儿调去二爷院里服侍,日后还要扶了奴婢的女儿为姨娘,彭忠家的还把一支金钗给了奴婢用作凭信,那支金钗奴婢就收在屋子里,大爷允了奴婢去取,立时就能证实。”
“我已经遣人去搜察了的住处。”兰庭活像变戏法般,这时竟然拿出一支金钗:“可是此物?”
春归乜了一眼,只见兰庭手中的镏金钗只是常见的宝相花纹,虽则看上去份量十足还算值钱,不过这一类的首饰太过普遍,根本不能证实乃彭夫人所有。
果然便听彭夫人冷笑道:“这样一支金钗,就是留着打赏得用的仆妇或者预着给那些不大要紧的亲戚作见面礼的,谁手头没有几样,说是我给的凭证就是凭证了?指不定是谁和串通,企图用这样一件物什谤毁我呢。”
彭夫人也终于才想起来春归的存在,把怒目集中注视:“早前儿庭哥媳妇还想着拿捏我的错处夺执中馈,也是她率先提出和柔并非服毒,可不庭哥儿一察,就察出了和柔原本是吃坏了肚子,这下子无论庭哥儿还是庭哥媳妇都没了责任,到头来却成了我居心不良,可们所谓的这些人证物证,根本不能证实我的罪名!老太太,庭哥儿是家主,一意要冤枉儿媳,儿媳可就指着老太太主持公道了!”
老太太一脑门子的疑问,压根闹不清孰是孰非,但她显然不能容忍二儿媳妇被质有错丢了中馈大权的,连忙解围道:“庭哥儿啊,在我看来这件事就是几个刁奴搅出的风波,怎么打罚都不为过,全当是警诫下人们今后谁也不能再惹事生非,可要说二婶……她确然有些小心眼时常爱挑媳妇的过错,可存着这样的坏心我看是不能够的,再说眼下就是个仆妇的证言,可不能真轻信了误会的婶母。”
“祖母,孙儿并未听信一面之辞,不过既然罗成家的供述是为二叔母的陪房彭妈/妈指使,孙儿认为理当唤来彭妈/妈问证。”兰庭仍是一副打算追究到底的态势。
彭忠家的作为彭夫人的心腹仆妇,今日自是陪随着来了踌躇园,不过没被允许进入内堂,眼下在堂外候着,传唤起来十分方便。
彭夫人闻言冷冷一笑,她十分信得过自己的心腹,当然不怕彭忠家的当众指认她这主母,而且只要彭忠家的咬定是罗成家的污赖,她也有十足的把握庇全心腹不受责罚,老太太根本信不过长房主母沈氏,连带着当然对长孙媳顾氏也有戒备,太师府的中馈大权倘若不是她执掌,难不成老太太竟然纵容让两个庶出的儿媳染指?
可笑顾氏还真以为老太太会偏心向她呢!
而彭妈/妈也确然没有辜负彭夫人的信任,从从容容一问三不知,立场坚定否定
了罗成家的指控。
但彭夫人万万没有料到在这关头,她的亲生儿子却“兴兵作乱”了。
率先忍无可忍的是四爷兰阁,少年郎这时一张面若圆盘的脸已经有如充血,从座椅里站起来就往前几步,冲堂兄兰庭抱拳拱手:“大哥哥可以察看那枝金钗暗面,是否有一道划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