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家的长孙媳(608)
而此刻和兄弟手足站成一排,四个玉树临风的美男子中,唯有赵大爷显得非同一般的沉稳持重,那依旧平静的眉眼间,有如寒潭月色的清冷风华,不怒自威的起源就显然不是因为那身官服的衬托了。
春归公道的评判,她家相公无论往什么人群里一站,也无论穿戴如何,无论讲面貌又或讲神采,都是足够引人注目万万无法忽视的存在,在她所见过的人中,除了自己的父亲大人,没一个比得上赵修撰的神貌,这样想来,赵大爷自几分仿佛的确值得原谅?
可对于美男子的欣赏,春归从来就不限于独一。
往前机会不多,但今日她倒是可以气定神闲的仔细端详她的小叔子们——横竖眼下,在座的人也没谁会留意她的神情,就连彭夫人,也没了乜视着她的空闲。
不得不说轩翥堂赵氏一门的血统的确不错,子子孙孙至少看上去都是道貌岸然,如赵二爷兰台,站在自家如此出尘不俗的堂兄身边硬是没被压得黯然失色,这位青年很好的继承了二老爷的轩昂气态,但他似乎有意模仿兰庭的云淡风清,行止间带着几分刻意的温和儒雅,可惜他的眉锋偏也继承了彭夫人的肃锐,齐集父母二人的严厉神貌为一身,尤其这时候心情想必是郁怒的,更使得威严毕露而不够沉着。
但春归认为兰台之所以显得尤其刚猛,还有赵三爷兰楼与他并排而立这个重要原因。
兰楼和兰庭长相其实并不十分相像,他的眉眼更像佟姨娘,显得异常的绢秀细致,连腰身也似乎随了生母的纤瘦,像山谷里一枝刚刚才脱去毛壳的青竹,为和风细雨滋养而生,丝毫不染尘俗繁杂的人间烟火,那极其淡然飘逸的风采,仿佛有若画里的魏晋名士,却可惜因为五官的柔美难免带了一点脂粉气,或许还因历事尚浅的缘故,行止略失了几分放阔。
至于赵四爷兰阁,不知为何长得极肖祖母,怎么看怎么有股富态之气,却也能称得上是个英俊少年,只是和他的三个兄长神貌相异,站在一起看难免有点违和,尤其是他现在的神色着实又羞又怒,都露出面红耳赤的窘态了,让春归看在眼里竟然觉得心疼,真是个敏感的少年郎啊,不知
多久才能开释这份羞耻自愧了。
大奶奶尽忙着欣赏美男子的神貌了,顾着眼睛一时没顾上耳朵,没听仔细老太太和兰庭之间的问答,回过神的时候只听彭夫人“垂死挣扎”的责备:“为着这一件事儿,庭哥儿竟然又向值馆告假,耽搁了自己的公务不说,又劳师动众把几个弟弟都聚拢了来,岂不连带着耽搁了他们的学业上进。”
兰庭虽是晚辈,但毕竟是一家之主,见礼后既然老太太让他落座,他也没有故作矫情的推辞,此时只端坐着回应彭夫人的责难:“人命事大,且必修身、齐家者,方能治国、平天下,家里发生动乱,吾为家主,怎能置之不问?且为了彻察动乱之本,严申修身明德,警诫家中子弟闺阁勿受诽乱影响,而坚守正心诚意之门风,故而庭特意召集家人后辈,于亲长座前,当众处办今日此件家事。”
他这是俨然用家主的口吻和态度回应,颇有些公审的意味了。
彭夫人胸中一闷:乳臭未干的小子,凭什么越过亲长发号施令,拿着鸡毛当令箭以权谋私,这样的家主……老太爷真是瞎了眼!
“庭哥儿把这件事以乱家定论,那可就得当真公断了,说到底,之所以闹出今日这场事故,追究责任可都在庭哥儿自个身上。”彭夫人显然有些外强中干,话音刚落连忙用冷笑掩示心虚。
“是非公道如何,还请叔母稍安勿躁,待诸位亲长家人到齐,庭还有话需要向叔母求证。”兰庭仍是端严的作派。
人竟然还没有到齐?!彭夫人不由心浮气躁,她此刻只能寄望和柔不是个草包,受得住这番举家会审了。
“祖母,今日庭以家主之名处办家事,非同寻常聚谈承欢,为求肃正,还望祖母能够移步内堂。”兰庭见彭夫人不再啰嗦,又起身上请老太太允同。
老太太今日原本只是想叫春归过来商量善后之事,其实就没打算问罪训斥,所以仍是在她老人家往常起居小憩的屋舍理论这桩事故,虽说也不至于挤不下一家十来口人,但难免显得不够端严了,可兰庭今日既然打算把事情闹大,务必讲究讲究排场,为这事就算不开轩翥堂,也需要借踌躇园里的内堂召开家庭会议一用。
当然兰庭也完全可以把会议场所定在斥鷃园的内堂,不过这样一来,就显得连老太太都不放在眼里了,他还没有因为此事气愤到如此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