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家的长孙媳(563)
把该说的话一口气说了个清清楚楚,娇杏又飞快地请教:“大奶奶针对姜熊布的局,当然是预先察知了姜熊虽说听从主家吩咐帮着毁尸灭迹,且她的老娘和婆娘几个家眷还是逼害顾姨娘的帮凶,然而姜熊倒并不是尽长着一别狠毒心肠,对于鬼神十分敬畏。可大奶奶又是怎么肯定顾老爹父子二人会言听计从向施推官举告程世子呢?奴婢听姜熊的口述,推测顾老爹父子二人并无和豪勋权贵对抗的胆气,十分疑惑他们纵然害怕程世子杀人灭口,何不干脆避出京城去别处躲上两、三载?程世子又不可能
对顾父二人下发海捕文书,二人又哪里犯得着逃亡,他们又不是罪逆,还怕离京之后找不到安顿之处?”
娇杏急吼吼字赶字的问出心中疑惑,满怀期待又忧心忡忡的望着春归,那神情实在让春归觉得恻隐之心大动。
这是因为娇杏明知有的事情她不应该多问,然而又期待着春归真正把她当作心腹,这是下了多久的决心才显示出“我想和大奶奶更亲近些”的迫切情态啊。
她问的并不是多么核心的机密,对于春归而言毫无隐瞒的必要,且春归实在不忍打击这个热切期待着信任和重用的姑娘,便不犹豫地为她释疑:“顾家父子贪财,其实根本不在意女儿的死因,但无疑顾姨娘的死彻底斩断了父兄的财路,让他们日后再无借口向程世子索取钱银,他们又怎能甘心呢?他们不愿告官,也是因为害怕激怒了程世子得不到丝毫好处,所以一听姜熊说明顾姨娘是被鸩杀,他们的打算是以此为把柄敲诈程世子一笔钱银,所以我才让莫问授意姜熊,故意说程世子迟早会把他杀人灭口,父子两个还没有人为财死的胆气,却不甘心贱卖宅田从京城逃离。
他们只能选择告官,要是能让程敏获罪,一来程敏心有顾忌便不敢再行凶杀人,再者程敏逼害妾室,虽罪不及死,但依律也会赔偿死者家属一笔钱银,这符合顾家父子想要谋财的利益,他们又怎会不对姜熊的提议言听计从?你且想想顾家父子听姜熊承认是他的老娘及妻子一干人逼害顾姨娘,但顾家父子何曾对姜熊表现出丝毫仇恨怨愤,就应该知道他们当时另有谋划,根本就不关心顾姨娘是暴病身亡还是为人所害了。”
娇杏又惊又喜差不多就快喜极而泣了,难得她如此亢奋的心情影响下,仍然谨记分寸进退,并没有再追问春归是怎么察实顾姨娘的死因并对顾家父子的秉性一清二楚的原因,春归甚至怀疑其实她连释疑的话都没仔细听,光在意已经逐步获得信任的进展了。
很快就到了天陌别馆的宴集日。
韩夫人亲自察看了为长子程珠预备的马车,把靠垫坐垫细细的用手按了又按,还一再追问婢女们,确定程珠这段时间身体没有任何的不适,才喊人抬
了软轿过来,这短短的一段从居院到街门的路程,她都不放心让程珠行走。
程珠生来体弱,自是比常人看上去清瘦许多,面部的苍白甚至侵染了唇色,一丝红润不见,但他今日自觉还算神朗,瞧见母亲这样的谨小慎微,带着丝温和的笑意:“哪里就到这地步了,这两、三年来,儿子确然一日比一日更有起色,不用软轿,母亲就让儿子步行到街门,全当是遵医嘱强身健体了。”
“我是担心你受了暑气。”韩夫人仍不放心。
“这时清晨,日头并不毒辣,比傍晚时散步更适合些。”程珠坚持道。
韩夫人犹豫了一番,才顺从儿子的意愿,自己也陪着他一步步往外走,一边连唠叨带叮嘱:“舒娘子说是借咱们别馆设宴,实则应当是为了相看玞儿,沈小郎既是邀请了玞儿,依照礼节当然也会给你送来邀帖,原本大家都知道你的情况,并不勉强你定去赴请,可你祖母的意思,你毕竟是玞儿的嫡亲兄长,这一段儿又未犯疾症之痛,要身体能够支撑住,还是应当示以诚意。老爷倒是巴不得让你立即参与应酬,和士族、勋贵之家的子弟往来结交,就连国公爷也是这意思,可我总是担心你身体眼看着才有起色,正该多些时间静养,避免劳累。
可我这话,说出来也是不顶用的,珠儿你可得牢记着,应酬的事都交给玞儿和几位堂弟,千万不能饮酒,沈小郎他们几个是说要行文会,免不得吟诗作赋的,你就别为这个废心用脑了,真要觉得疲倦,可千万不要强撑,立时辞席回房歇息。横竖今日去西郊别馆,我也交待了让朱先生务必随行,你莫怕麻烦,但有不适,便请朱先生诊脉,还有你往常服用的药丸,我亲自盯着下人们都准备齐全的,万一要是他们疏忽了,你自己可得记着准时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