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家的长孙媳(519)
不仅甜言蜜语,而且满脸堆笑,且连忙夹了一朵“牡丹”塞在嘴里大嚼。
逗得五皇子险些没有呛了酒,眉心那点朱砂痣都在跳跃一般,很稳了稳才没咳出声:“我算看出来了,无涯今日这兴头,比我这宿愿得逞的人还高涨。”
那是当然,你志在山水,我志在朝堂,你将得逍遥之乐,我已得有力臂助,咱们兄弟两今日可当同喜共庆——这话六皇子当然没有说出口。
只对叶万顷道:“那日敬了万顷兄的喜酒,却没得机会敬一敬嫂夫人,今日正应补上,无涯恭祝二位喜结连理、白首同心。”
这盏酒叶万顷夫妇不能拒绝,在座的人也都共同举盏一贺,六皇子道:“那日咱们又是灌酒又是逼问的,才让万顷兄供出二位是如何结识,嫂夫人你怕是不知,万顷兄可从来就怕别人冲他提起姻缘二字,立志日后效仿林和靖,孤山种梅养鹤为子,素称独看疏影横斜自赏暗香浮动方为人生至趣,我等实在都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也会心甘情愿的从俗,所以万顷兄只说与嫂夫人如何结识还不够,今日必得如实交待是怎么被嫂夫人打动,连志向都能弃之不顾的。”
就连徐尧章都不无好奇的问证:“弟妹真是男装出行时与万顷结识的?如今礼法风俗对女子拘束严苛,难得令尊竟肯这样纵容。”
徐尧章家中有一小妹,因为父亲获罪家门遇险,徐母怕不能顾及幼女,便将女儿送去了娘家让兄嫂照看,因徐小妹的外家只是普通农户,且那时徐小妹不过还是稚拙之龄,舅母便没太多顾虑,让自己的长子带着徐小妹出门玩耍,结果徐父过去的好友,徐小妹的未来夫家便以此为借口悔婚,徐尧章虽明白这是男方在趋利避害,可要不
是礼法给予了对方借口,对方何至于如此理直气壮?
徐尧章是深恨礼法世俗对于女子的严苛,但却无力抗衡,所以听闻冯父竟能允许家中女儿男装出行,还与男子相会饮谈,心中颇觉得奇异。
“家中父兄当然也不许我出门乱逛,只是我家乃商贾门第,父亲却自来仰慕士族,从前便也请了西席教导我的几个兄长,奈何几个兄长谁也没有仕进的资质,倒是我能学得进些琴棋书画的才艺,父亲便想着让我婚配士族,只是我和父兄想得有些不一样,如果士族子弟打从心里就看不起我为商贾出身,满脑子的门第之见,行为的却是贪图财帛妆奁之事,这样的人品行实在令我不耻,更何况送上门去奉迎巴结着他们加以折辱?我没法子说服家父,好在兄长很能体谅我的心情,拼着事后被父亲责骂,竟答应了我自择良人。”
江心便击掌叫好:“冯娘子好果决,不甘受人摆布,敢于为自己争取。”
春归连连颔首表示认同,她是没想到冯娘子非但敢这么做,也敢这样讲,认真一点不在意他人的眼光。
“高门难入,但寒门未必就无名士,俗语都说英雄莫问出身呢,我心目中的良人,也并不定要跻身仕途,父亲自从允准了我来京城,也交待兄长替我仔细留意着诸多士人,倒还能赞同只要是才华不俗的儒生,未得出身的良家子弟未必不能联姻,有父亲这句话,兄长便果然在寒门士子里替我用心,不瞒诸位,我未与外子相遇前,便已经听兄长提起过,说婺源叶万顷虽说一介白衣,才品却能够受到轩翥堂赵公子的赏识,为人处世也最仗义豪阔,已有名士的风格,又说他自制不少熏香,引得多少名花佳丽、膏梁纨绔哄抢,真要想置宅买地,单靠这一项技能就足够筹措购资,兄长说叶郎名声在外,并不是没有士族官家动意招他为婿,但均被叶郎婉拒了,足证叶郎并无攀附权贵的意图,是真正淡泊浮利的人。”
叶万顷寻常从不为褒赞心虚,但如今被自己的新婚妻子这样夸奖,难得一见的红了脸,见众人意味深长的目光都看着他,忍不住干咳两声,着意挺了挺胸膛。
“其实鼓楼街的相遇也并非巧合,是我想要结识叶郎,又不愿假托兄长先去结交如此造作,所以让家人盯着叶郎行踪,知其往鼓楼街去,才赶忙上前‘巧遇’。正好那店家想要以次充好讹我高价买入次品,我便与他理论起来,就这样顺顺利利就引起了叶郎注意,反而提出想与我结识他先作一东道,就在附近的酒肆里饮谈。”
兰庭听到此处,一笑:“这世上果然没有那么多的巧遇。”眼睛却往春归的座席一瞥。
春归知道他是暗示自己卖身葬母“巧遇”沈夫人的旧事,也是微微一笑。
世间的缘份还真是微妙,际遇也不乏无心插柳,如冯娘子这般虽是有心栽花,然而能够赢得一见倾心可就不能只靠心机谋划了,当有几分天意如此,其实也能称一个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