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家的长孙媳(505)

作者:刹时红瘦

春归暗叹。

她有些明白了前些日子兰庭为何忧心忡忡,如鲠在喉却也只能隐忍吞咽质疑,毕竟将来他要辅佐的人,注定不能是美玉无睱,既涉入权谋利益这方沼泽,就不存在出污泥而不染的圣人,判别光明与阴暗就成为极其艰难的事。

就像她为董姑娘可能所嫁非人抱以惋惜,但她不能说六殿下就一定是个卑劣小人。

就算如此,她也觉得心中烦闷,说不出的五味杂呈。

“追察幕后真凶,可以从吕鉴入手,我不认为他在殴杀乡邻前并无别的恶迹,应当会有更大的罪行被人掌握,那人才要胁他再度杀人,这样才能够看似名正言顺潜入宋国公府,成为高家死士。”

春归听兰庭的这番分析,简直七窍生烟:“只是一个吕鉴,就不知害杀了多少无辜性命,想来包括汾阳王久贵府上的死士,个个怕都背负着人命,那个幕后真凶,当真是,当真是……恶贯满盈死不足惜。”

管他是皇子还是天君呢,视他人性命如草芥任意剥夺,就是猪狗不如的东西。

“怎么,辉辉从何觉得王久贵一案与樊大之死干联?”兰庭奇异道。

一时口快又说漏了!

不过春归也很能狡辩:“那案子的三个死士为谁所派,迳勿至今都没察出蛛丝马迹,和樊大一案具备共同点,这就是背后都存在隐藏得极深的主谋,且迳勿也说了能够蓄养死士的人身份绝非普通,且图谋必定狂越,我才将这两起案件串联,怀疑背后主谋同为皇子之一。”

“你这样的猜测也并非全无道理。”

“五、六两位殿下已经被迳勿排除在外,咱们姑且把太孙称为‘受害’之一,那么有嫌疑的人,就只余齐王、秦王、代王……”春归有些急于把嫌犯范围尽量缩小,以便尽快锁定真凶。

但兰庭对她的分析却有所保留:“六皇子以下,七皇子体弱且母族势微,的确没有能力谋储,且就算他心存不甘况怕也无能网罗对其死心踏地竭力相辅的党徒,基本可以排除嫌疑,但八、九两位

皇子虽说年纪尚小,不能亲自筹划诸多阴谋,然不是没有强势的外戚亲党,这些人需要的只是皇子可以成为储君的资格,只要能获后宫妃嫔皇子生母的授允,并不需要皇子出谋划策,尤其魏国公郑秀,凭其权位人势城府机心,完全具备能力私蓄死士勾联厂卫,安插耳目奸细各番挑唆,加速宋国公府自取灭亡。”

“迳勿把十皇子排除在外了。”春归道。

连七皇子都是“基本可以排除嫌疑”,但只有十皇子,兰庭只字未提。

“安陆侯府还没有这么大的能力。”兰庭先说一句,又转而说道:“再说安陆侯是否真凶并不重要。”

春归从他最后一句话中听出了几分森然的清冷。

她本想追问为何“并不重要”,但却因为这几分森然清冷心生动摇,仿佛两人之间的壁垒隔阂又再突然显现,再向前一步,就立即触及忌讳。春归不得不顾虑,她害怕太过执着于兰庭的知无不言,到头来却反而更比现在疏离。

这样安逸的生活,有所保留的信任,比其余高门女眷享有的更多恣意,在旁人看来的相敬如宾情投意合,实则是当父亲亡故之后,她根本不敢奢想的幸运,她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自己做人不能太贪心,得陇望蜀不可取,知足才能长乐。

于是她“哦”了一声,本想着翻过身去面壁试会周公,突地又想起一件事,就把身子又翻了过来:“樊二,当真已然被吕鉴灭了口?”

“未必。”兰庭这回没待春归追问便分析道:“我问吕鉴如何处理的樊二的尸身,他显然是经过思考后再作答,说的恐怕不是实话,可要是他真把樊二处死,有何必要隐瞒尸身的下落?我怀疑樊二也并不是真正听令于宋国公,高琼就算的确下令处死了樊二,这却是听吕鉴禀报,认定樊二有违规背主之嫌烦,事实上下令吕鉴处治樊二的另有其人,此人即为樊二、吕鉴共同之主。”

春归却没想到这碴,神色透出疑问,不解兰庭作出这样的判断有何依据。

“假如王久贵家中的死士真为此人安排,连图谋一介商贾的家产,此人都不惜安插三员死士,更何况针对太孙以及宋国公府,怎么可能只布吕鉴一员奸细?”兰庭说道:“且就算高氏一家,图谋并非仅只固储、外戚摄权,最终目的乃是窃取江山篡夺皇位,对于死士的网罗,也不可能滥恶。尤其所谓的桑门士,如吕鉴,乃亡命之徒,不仅自身性命,连独子家人皆为宋国公府所控,所以才能受其信任委以重任,且宋国公还曾定下规矩,严禁死士与家人暗中接触,可见他也有防范,担忧死士背主泄露机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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