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家的长孙媳(500)
陶啸深微微颔首。
“恐怕关于桑氏母子一事,太子妃都被宋国公瞒在鼓里,依庭看来,宋国公意图篡国,窃取天下,将太子妃视为棋子利用,当然会隐瞒他的真实意图,否则太子妃若知宋国公竟然是想辅立桑株洲,哪还有她的立足之地?如今世道,女子失节为天下所鄙,就算太孙乃桑株洲血脉,可天下人谁不知太子妃为秦姓皇族之妇?且还不论兄妹乱/伦何等耻劣,桑株洲一旦登位,太子妃高氏只有一条死路,根本无望母仪天下,故而庭以为,太子妃应当不知宋国公真正意图,太孙殿下也确为故太子遗孤,种种都是宋国公听信邪说丧心病狂才致痴心妄想而已。”
陶啸深这回算是听明白了:“迳勿是建议我莫把宋国公府案件牵连太广?”
“陶公职属锦衣卫部,唯天子之令是从,心中当明白,皇上不仅只是太孙殿下一人祖父,齐王、秦王及诸位皇子,皆为皇上骨肉,皇上倘若下定决心剜除病灶,陶公自然可为君主分忧,否则……切勿冒离间天家骨肉之不韪。”
锦衣卫不同于朝士,这个机构的职能其实和东厂相类,都是直接听令于君主防止皇权受到威胁,理论上和文武百官是处于对立的地位,在绝大多数时候,君主对厂卫赋予了更多信任,所以他们一言往往能定朝臣生死荣辱,才能让天下臣僚闻风丧胆。
但根据龙椅之上的君主性情有异,导致厂卫的职权也有殊差,比如弘复帝,就更信任朝士而非宦卫,且弘复帝因为仁厚,对于叛臣刁民尚有宽赦之心,非罪大恶极者不愿处死,弘复年间更是不闻族诛重刑,所以这也导致了厂卫职官的分裂。
有部份人如高得宜及陶啸深,他们尊崇弘复帝的执政方针,执狱公正不谤忠良。
还有一部份人,他们却在怀念光宗乃至代宗时的横行暴施,厂卫完全可以为所欲为,他们的眼睛无时不在寻找“良主”,意图恢复厂卫应当的权位与荣光。
仁厚不能称为弘复帝的缺谬过错,但今上优柔寡断妇人之仁,的确成为不能肃清奸邪真正中兴盛世的原因,兰庭对祖父的担忧深以为然。
但他依然不能急躁,他不能用陶啸深这样的正直人士,试探帝心龙意,不能利用陶啸深为诱饵,引出躲于阴霾中的巨兽狂蟒。
徐徐图之相当必要,虽然兰庭心中此时已经有了决定。
关于自己将要辅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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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5章 闺房乐趣
回到斥鷃园时,已是满天星光灿烂,残余的暑气还没被晚风彻底消尽,院子里的花草似乎刚刚浇过水,惬意舒展开枝叶,隔近些,能够感知泥土里吐出的湿意,给人一种骤雨新霁的错觉,使身心明净,把多少浮躁纷扰都遗忘在粉墙朱扉之外。
花草丛中传出蝉鸣,不是清亮悠扬的唱声,低哑而粗砺,衬得一院沉寂。
兰庭站在灯月斑驳里,忽然觉得这处名义上属于他的宅院却在很长一段时间并非为他栖居的地方,此时仿佛当真具备了家园的意义。
虽然并没有小娇妻站在门前伴着风灯等待晚归的夫君,听见远远的脚步声就莞尔欢颜。
兰庭依着游廊转过前排的厅堂,更见草木葱茏灯影流光,依稀有女子的笑语,只是仍然不见人影,卧房的南窗敞开着,往里一望还是不见人影,只看花几上一盆仙山红正自寂寞吐露芬芳,炕几上如随手丢在那儿的一卷书,扉页上的书名透着一股传奇性,也不知又是春归从哪家铺子里买来的时兴话本——自从舒娘子引荐来阮中士,有那位作幌子,春归忽悠起费嬷嬷来更加炉火纯青,最近越发放开手脚了,从前还知道把偷偷从外头买来的话本“乔装打扮”,如今大剌剌地摊在炕上,也不怕落人耳目。
应是终于意识到费嬷嬷虽说把女则内训倒背如流,实则根本就不认得几个字儿,且连老太太都不拘束这些,费嬷嬷看似严厉却不会像当初的曹妈妈一样处处挑剔。
兰庭见春归不在屋子里,干脆也不进去,循着笑语声绕过卧房西侧的小径,还隔着排花篱就见小后院里一片的衣香鬓影,他这么大个人儿在那里站着好一阵,楞是没一个人察觉。
七、八步远的地方,几个丫鬟围在灯下,或坐或立,青萍端着考官的架势正襟危坐着,菊羞站她跟前儿,一问一答却完全和架势颠倒了。
菊羞问:“是能移动的物件?”
青萍答:“是。”
又问:“那物件有香气?”
又答:“否。”
再问:“那物件是可拿在手里的?”
再答:“否。”
菊羞便不问了,大约是在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