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家的长孙媳(343)
这些细节都是看重私隐的人才能预先设想得到。
春归进入外室,只见空无一人,她便知道今日值夜的梅、菊姐妹两应当是窝在廊房里,但这时还不至于夜深到了立即安置的地步,春归可还想着和她们说说笑笑一阵儿呢,不免嘀咕道:“阿菊也就罢了,时而跳脱时而疏懒,阿梅却是最勤快的人,寻常不见我上床睡觉她可不会先去休息,今儿是怎么了,难不成是从内城到城郊这一截子路就劳累不堪,实在撑不住困倦不成?”
罢了罢了,不扰她们就是,大不了自己点灯看一阵书。
待出了外室,才见小天井里立着个人,正低头观赏那缸睡莲。
一个男子,那自然也不能是别人了。
直到此时懵懂无知的女子还没有大彻大悟,正想和兰庭说说笑笑一番也能打发时间,拉起笑容便走了过去,也低头去看那口大瓷缸:“此时刚萌芽长叶,还未到长苞之时,有甚可赏的?”
“赏月。”
春归再一看,果然见缸中清水,正倒映出一轮月影。
“赏水中之月,迳勿真是好兴致。”
“好兴致不在赏月。”兰庭忽而一
笑,使那一瓮静水似乎突然泛生涟漪。
“那在什么?”春归有些发怔,也不知是为男颜所惑还是为疑问本身。
“在相陪赏月的人。”
春归:呃……赵大爷还真是甜言蜜语张口就来啊,不过,似乎还真被他给取悦到了。
两人就这么低着头,一本正经地静赏缸中月,好像这个漫漫长夜都能如此兴致勃勃的消耗,不过膝盖会提出抗议,脚脖子也有些意兴阑珊。
“累了?”
春归觉得自己没怎么表示,但已经被洞察入微的兰庭立时看出。
“稍稍有些,不过也只是站累了,要不咱们再去苍茫亭里坐着饮饮茶,亦能继续赏月。”
“不急在今晚。”兰庭拉了春归的手,把她往卧房里带:“明日我邀了几个好友来此饮谈,或许还有一番忙碌,今日还是早些安置才是。”
春归原没听说过明日就要设宴的事,问了一句:“有多少人?”
“六人。”
“可有女眷?”
“无。”
春归:……
那她似乎没什么好忙碌的了。
不过赵大爷既然开了口,兴许是打算让她亲自准备肴馔,春归也觉得这的确是自己的责任范围,不属于赵大爷的无理要求,于是对于早些安置的提议并无怨言,她跟着兰庭步入卧房,便转过身来准备“送客”:“迳勿明日既要招待好友,也该早些安置了。”
兰庭挑挑眉梢:“敢不从命?有劳娘子宽衣。”
春归:……
“小祥祭已经满了足月,我们总不能……一直分房。”兰庭提醒得十分合情合理。
似乎也的确是这样,春归想到其实早在数日之前,宋妈妈便开始了唉声叹气、欲言又止,怕正是担心她既然已经期满除服,可仍然还是和赵大爷分房起居,夫妻两表面上看着是相敬如宾,又正因为是相敬如宾得令人着急。
不过……就这样同房是否也太突然了,春归深深的认为自己其实仍然没有作好准备。
她就这样迷迷糊湖的被兰庭牵进了屏挡那端,震惊的发现床榻上竟然挂好了朱纱帐,铺展开百子千孙被,条几上龙凤喜烛的光火似乎超越了烛芯应当释放的艳丽,可明明下昼她入内“检阅”时床帐衾被均非眼前陈设,春归终于是大彻大悟了,看来赵大爷是早有计划,并非突然意识。
“我不喜被所谓的礼规拘束,但对于有的世俗风情还是极为认同的,因为这些世俗风情往往能够让事体更具仪式感,亦能体现人生真有美满安乐可期,过去我只把成婚生子看作是浮俗此生必不可免的一项责任,就像生为赵门长孙,不能推脱祖父之嘱承担家国兴亡。”
兰庭更加靠近了呆怔中的女子,他的语气似乎如常般平静,他微抬手臂把手掌轻轻放在春归的肩头,他低头看着低头的女子,神色安宁眉目舒展。
“可是辉辉,因为我的父母之命是你,让我对婚姻有了全然不同的理解,世上也许有不少我不得不去完成的使
命,但也许唯有你是使命之外,我想和你共渡今生,是无关责任道义的期望,和你生儿育女,是纵管我们难逃生老病死,但有我们骨血相连的亲人却能代代不息。他们是因你我真正的欢好而来世间,我们也会教识他们婚姻真正的意义,所以,我愿许你此生,未知你可愿意?”
兰庭似乎有足够的耐心等待春归的回应,不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因许她此生的人是他,不知顾春归,是否果真愿意和赵兰庭白头偕老、生儿育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