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家的长孙媳(282)

作者:刹时红瘦

春归表示宋妈妈的话大有道理,乖乖顺顺把这番劝告全盘接收,然后她就歪在榻上,懒洋洋的也不知在想什么心事,好容易得了一时的闲却连杂书都没了看阅的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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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后窗叩响

夜深人静,莺倦鸟眠,春归还在床上辗转反侧,却听后窗“叩叩”两声,她先还以为是错觉,结果又听“叩叩”两声,支起身一看,透过纱帐能见窗外的隐约人影。

酷热的天气已经被秋风渐卷而消,连月色都似乎更加清冷了几分,月色底下站着的人虚披长衣,手提一盏琉璃灯,那一点暖暖的火光照在窗台上,晃悠悠透着些顽皮的意味。

“睡不着,想在月下小酌两杯,辉辉可有兴趣?”

能在半夜三更敲顾大奶奶后窗的男子自然不会是别个,兰庭再把琉璃灯晃了一晃,等春归从床上下来隔窗站着,琉璃灯往小后院里伸了一伸,引导春归的视线,去看鱼塘边儿的卧乌石,上头摆着一张小几,依稀能见杯盏,乌石一头甚至还燃起了茶炉,那是替春归备着的。

那这邀请,就是不容拒绝了。

春归也虚披了外裳,不管散着一肩长发,欣然赴请。

隔着小几已经摆好了两个蒲团,供人盘膝而坐,琉璃灯被挂在了梢枝头,光影在月色里有些恍惚,不大能起到照明的作用,但只有清茶冷酒,也并不那么需要照明,月色已经足够防范打翻杯盏了。

人脸的神色在月色底也似有些恍惚,悲喜都不像太清明的,这睡不着的心事更加让人断不清了,春归很存着些警慎,处心积虑只说愉快轻松的话题,她懂得心里的块磊既然长久无法消释,大约也不能够因为旁人的三言两语就有所转变,毫无用处的劝解不如避绕移引,不去触碰至少不会牵动。

可兰庭却主动提及了。

“母亲性情严厉,我小的时候一度深信母亲对我不喜厌烦,心里觉得委屈,也只敢向乳母倾吐。我记得有一回描帖,因为完成得认真受到祖父的赞扬,兴致勃勃告诉母亲,母亲却蹙着眉头看着我,她说‘几句赞扬你就如此沾沾自得,轻狂卖弄倒能无师自通’,我那时还未正式启蒙,并不懂得太多道理,却是会把自己与兰台比较的,我以为像二婶一样宠惯兰台才能称为爱护,可无论我怎么做,都不能赢得母亲的爱护。”

春归保持缄默。

她认为孩子的识察往往惊人,如她的母亲也极严厉,至少不像父亲一样对她千依百顺,但她从来没有认为母亲对她不喜,乃至厌烦她,就算常被母亲责罚她也能感应母亲对她的爱护。

“那回受到母亲的责罚,我至今都记忆犹新,我不知道我犯了多大的过错,才会被母亲笞打掌心,那也是我第一次问乳母,母亲是不是厌恶我。‘爱之深责之切’,曹妈妈这样回答我,她说当娘的怎么会厌烦自己的孩子呢?我相信了这话,因为在我看来乳母一贯对我爱护有加,乳母既然这样说了,就不会是哄骗我。”

月色里人面低垂,神色越发的暧昧不清,修长的手指玩弄着青瓷酒盏,就像如今把那些陈年旧事梳理拨分。

“后来渐渐长大,增进知识,越发信了爱之深责之切的道理,就算……我也愿意相信母亲对我,方式虽说和寻常母子有别,真意与二婶对待兰台、兰阁并无不同。”

春归洞察了“就算”二字之后的含糊其词,她想这也许就是兰庭心中的块磊了。

“直到今天,我才发现原来我连对乳母的认识也并不正确,她们从来都说为我考虑为我打算,但实则不然。曹妈妈接受了我的安排,她的确去了我给她置办的宅子,也毫不见外的使唤乔庄添办物用,但她迫不及待便去了朱家,我想她一直知道老太爷等人的盘算,但如此简单的是非她却装作忽视,仍然坚持不知好歹的人是我,曹妈妈的确是忠心耿耿,但她甘愿付出忠心的人甚至不是母亲。”

兰庭微微咪着眼,笑了一笑:“我曾经是真的信任她,珍惜她对我的爱护,我所有的安排和打算都是为了报答她,从来没想到头来竟然会是以这样一种方式,不过想来我好像不应怨天尤人,因为曹妈妈原本就是朱家的旧仆,她照顾我只是因为旧主是我外家,我对她的旧主翻脸无情,在她看来我当然再不值得她爱护关照了。”

春归继续保持缄默。

她能够洞悉兰庭的悲伤,其实根本不是因为曹妈妈的背离,没人会强求乳母奶妈把自己

视同亲出,就像世上鲜少有人把乳母奶妈当作亲娘一样敬爱,可世上没有哪个孩子会不在意亲生父母的喜恶,说到底,让兰庭介怀的仍是朱夫人,现今才醒悟曹妈妈这些年的追随仅仅是为了掣肘牵制,兰庭还怎么说服自己相信“爱之深责之切”这个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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