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家的长孙媳(252)
只听老夫人似乎有些如释重负,跟着仆妇的话往下接舌:“可不就是这话,庭哥儿这个时候才提出来,其余的亲友也就罢了,你舅公还有外王父两家是不能不通知到的,这会儿都来不及了。”
说完这话,老太太似乎自认为兰庭不能辩驳了,越发如释重负之余把那两个梨涡又凹出一点的痕迹,弯着眉眼再看春归,仿佛是要宽慰她几句,这回话根本不及出口就被兰庭给堵回去了。
“既然不设认亲的酒宴,只是让新妇拜见族内尊长,大无必要废此许多周章。安陆侯府以及外祖父家的亲戚,日后再让春归一一认识礼见便是,孙儿也知道时间定得急促,不过眼看着秋闱在即,待此事了,孙儿也能安心备考,故而早前孙儿已经去了一趟二叔公府上,说明了这件事,二叔公也答应了告知诸位尊长,明日巳时前来轩翥堂。”
他根本就不是来和老夫人商议的,只不过通知一声儿。
春归觑着赵大爷满脸理所当然于是云淡风清的神色,心里感叹,这果然很有一家之主的威风啊。
但威风的是赵大爷,她这大奶奶可没这样的底气,春归心虚的看看老太太,考虑着是不是应当找个借口出去“更衣”,免得被弹药擦伤。
就又听那仆妇说道:“大爷还想着今年应试?这倒是老夫人想岔了,以为大爷走了一趟汾州耽搁到此时,怎么也要缓上一年再考虑仕进了……既是如此,依奴婢看来老夫人就答应了大爷所请吧,无论如何,应试功名才最要紧。”
这么高的一个梯子给老太太递过去,老太太自然没有道理不顺着下,可春归通过仔细的观
察,窥见老太太几乎一点犹豫都没有就采纳了仆妇的意见,接下来神色虽然难免有些郁郁不乐,到底不再透露丝毫懊恼愤慨的情绪。
春归就很把这仆妇放在心上,事后向兰庭打听此人的身份来历。
“她是祖母的陪嫁丫鬟,说来也是陪着祖母长大的贴身婢女,后来嫁了我们府里的家生子苏六,就被喊了苏嬷嬷,辉辉怎么特别在她身上留心?”兰庭问。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我总觉得祖母似乎反而在看苏嬷嬷的眼色行事。”
兰庭又看了一眼春归:“你这非但不算错觉,反而还该称赞明察秋毫。祖母自来对苏嬷嬷就很依赖,这苏嬷嬷呢,别看二婶如今掌着内宅的事务,从上到下这么多仆婢下人,多数最信服的人还是苏嬷嬷。”
“祖母是太师府的尊长,苏嬷嬷就算是仆婢,自然也比旁人更有体面。”
春归倒还算闹得懂这里头的规矩说什么尊卑分明、主仆有别,现实中仗着主母撑腰的刁奴欺主事件却司空见惯,理论依据就是所谓的“长辈身边儿,就算猫儿狗儿也有尊荣体面,晚辈可冒犯不得”,而要说这理论依据荒唐吧,那么荒唐的开端正是最不应该荒唐的皇帝,因为正是皇帝制定的法规,天下臣民无论贵庶,务必对九五之尊本人、使臣、内官,乃至于皇帝使用的器物豢养的宠畜都得毕恭毕敬,否则视为不敬皇帝本人。
器物和宠畜还好,并不懂得这条法令赋予他们的权威,而那些内臣却利用此条大作文章,轻轻松松就能在人头上栽上个大不敬的罪名处以极刑。
而虽然说九五之尊的特权不是任何人胆敢攀比的,但是因为“亲亲尊尊”“三纲五常”等等政治指导思想,君权和父权允许有微妙的异曲同工,故而这条法令就被搬迁进了孝道区别在于,就算把苏嬷嬷这样的祖母心腹打骂一番,还罪不及死,怎么论也不可能人头落地。
其实说到底,威风的也不是家奴,仍然是家奴背后的尊长。
就像二夫人彭氏,不是她的御下之能还不敌一介仆婢,无非她必须要仰老太太的鼻息,所以连带着也要向苏嬷嬷折腰罢了。
春归却不担心苏嬷嬷,因为她可不用仰老太太的鼻息,她的上峰是夫君大人……纵然是色衰爱驰,按她如今才刚及笄的年岁,好像也还有大把时间可以挥霍?
所以当兰庭不再多说苏嬷嬷时,春归也没有揪着此人继续挖掘太师府的人事,相比起那位祖母身边的仆妇,还是彭夫人这位名正言顺的婶娘更让春归伤脑筋,不知道对方准备了多少明枪暗箭。
她开始打听起大姑娘赵樨时来。
根据沈夫人的灌输,太师府小一辈的姑娘只有两位,二姑娘赵兰心和兰庭乃一母同胞,但是兰心姑娘既然行二,也就是说她上头还存在着一个大姑娘。
大姑娘是赵二叔的女儿,从闺名不依“兰”字来看,就能判断出她应当是庶出。
可是在太师府这样的门第,庶出的女孩儿在家也是娇客,甭管彭夫人真实的品行如何,至少表面上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