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家的长孙媳(156)
示意自己不过就是先吃几粒茴香豆,特意在集市上的店子里,买回的卤水驴肉和松香烧鸡,可是一筷子都没动,算不上失礼在先。
中年男子显然也不是真与青年计较,坐下就喝酒吃肉,等他打了个饱嗝,青年才问:“萧霁托大哥打听那件事,不知有没有结果?”
“你问得正巧了。”中年喝了一口酒当润喉,先就摆了一副侃侃而谈的架势:“我家老爷从驿馆买来的笔抄邸报上,确实写着皇上下令申斥了荣国公不说,还把惹祸的郑三爷叫去了京城,说是要当面训斥,让郑贵妃的哥哥也就是魏国公管教约束,倘若不改了那身纨绔的习气,就不让郑三爷再回汾阳!怎么着,你还说看这位赵知州不像有本事的人,这下子可就料差了吧,这位赵知州,可是下了决心要察施公的罪证呢,前不久,还遣了自己的长公子到我们老爷家,说服了老爷作供当为凭证,先不说赵知州的本事,那位赵大公子,我可是亲眼目睹过,端的是好才智,这回要不是赵大公子明察秋毫,我们家老爷可就遭了大罪……”
原来这位中年,是王久贵家中的一个管家,寻常还算受重用,跟他喝酒的这青年,姓华名萧霁,是个穷秀才,为人却颇有几分仗义。管家有回,被人算计中了圈套,还差点惹上官非,这可触了王久贵的忌,他不敢上报给主家,焦头烂额之时,多亏得华萧霁替他谋划,化解了一场烦难。
于是两人虽差着些岁数,却结下了不弱知己的交情,管家又知道华小友打听赵知州的作为是因着什么,总归不会干歪门邪道的事体,于是也不防范,连东家发生的那桩案子也告诉了小友,把兰庭的才干好一阵吹嘘。
末了总结:“吴家这桩命案,要是连赵知州都不能明察秋毫,我看也再没人有那能耐把吴家娘子救出死牢了,这就是最后的时机,你总得鼓励着吴小郎一试,别再犹豫下去,否则待提刑司来了回文,押送吴娘子去京城复审,难不成离了汾阳的地界,去京城申冤反而能成?”
华萧霁却蹙拢了眉,实在有些怀疑:“赵知州一来汾阳,丁点事没干,反倒被施良行的党从给排挤得一病不起,怎么突然就脱胎换骨,大有反败为胜的趋势了?我听你说起知州府衙的大公子,他能破获王家那起诡异命案确然也算明察……你说是他来劝服的王翁供证?”
于是这穷书生,像洞察了某些奥妙。
“我想,我得先去拜访一下这位赵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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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访见坎坷
华秀才拿定主意,次日便赶到了汾阳城。
他不是第一次来汾州府衙,但这回却不比过去是走先递状书的法定程序,华秀才在公堂的六扇门外,整了一整衣冠,可还没等他跨过朱漆横槛,就闻一声喝止,那站在门前当值的其中一个衙役,大步过来,叉腰瞪目:“什么人,莽莽广广就敢往衙门里撞,看你并不少哪只眼睛,怎么就看不清这朱漆大门共有几扇?”
秀才把自己打量了一遍,深觉气恼:小生明明文质彬彬,哪里就莽莽广广了?
不过他倒也知道这些州衙的皂吏,惯是难缠的货色,和兵痞子没有两样,秀才遇见此辈,可都是有理说不清。
故而也就回以温恭自虚:“生员华萧霁,拜帖求见学友赵舍人,望官爷能以通融。”
华秀才这两句话,是点明了生员秀才的身份,他和兰庭虽然素未谋面,可都已取得进学的资格,能够相互称为“朋友”,虽说两人的出身门楣相差甚远,可基于都是儒生,用学友的名义访见,一般情况下都不会遭到拒绝。
奈何的是衙门口的皂吏可弄不懂这些文绉绉的规矩,照旧是叉腰瞪目:“这里是公堂,要么接递状书,要么就带击鼓鸣冤的人入内,没听说把你什么学友的拜帖接传。”
“这位官爷,华某可是生员,依礼,便是求访知州老爷,官爷也不应阻拦。”华秀才也被这皂吏蛮横的态度稍稍激怒,口气就挟带着几分生硬。
“什么生员,不就是个小秀才?看你这模样,还是个穷秀才,还没中举人呢,就敢在公堂门口来摆官威?也不撒泡尿照照自个儿,长着多大张脸,官爷我最腻烦就是你这起人,上赶着来讨好奉承,又端着清高的架子,不察觉满身的穷酸味,十里外就让人闻见倒了牙。”
华秀才受这番奚落,一张脸都铁青着直往下坠,既觉和这鄙劣势利的皂役争执有辱斯文,又觉忍气吞声更加狼狈窝囊,正不知怎么化解应对,却又有一个皂吏上前,扯着秀才的胳膊让开几步,这位倒是个温和的人,没有那样的蛮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