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家的长孙媳(1319)

作者:刹时红瘦

顾济沧在太师府住了几日,便向春归告辞说欲先回一趟汾阳,春归原还想着和父亲一同归籍探望亲朋,顾济沧却劝阻道:“我这一回汾阳,至少得过年后才能返京了,你要跟我一同回去,我难道就放心让你一人孤身返京?朝中情势如此,兰庭也抽不出空闲来去汾阳接你,春儿,姑爷他可不是普通子弟,他是一堂家主,朝廷栋梁,你虽年轻,但已经不是新妇了,有的场合事务,离不开你替姑爷分忧,没有一走就是好几个月的道理。”

“阿爹起先不是说了会赶在新岁前返京的吗?”春归仍然依依不舍。

“我的确不愿留在汾阳过年,不过事后一想,我这死了这么多年的人突然毫发无损的生返,于宗族而言可不是件大

事?!这生返的头年,总该参加年初大祭吧,且更别说还有坟葬的事儿,申翃当年送去汾阳的遗体,我也不知究竟是哪位,再将他送往福建当然不合适,但好歹不能让你娘和他合茔吧,得将那亡人好生迁葬,又得废一番功夫,需要处办的事务太多,可得消耗些时间,还不知有无节外生枝再作耽延呢,你就安心吧,有柴生和莫问两小子跟着我回去呢,还怕我途中没人照顾?”

春归见不能说服父亲,也只好罢休,把莫问叫来特意将二百两银交还:“这钱我给二哥,他必是不肯收的,只能给小道你,可别还记恨着我讹了你的钱!你先替阿爹收着,待回汾阳,阿爹但有花销便从这钱里出,便是不够了,你先去找汾阳城的意远行预支,那是赵氏族人的产业,大爷已经先打过招呼了,只要你出示我给你的文证,就能预支钱银。”

莫问见自己的钱财失而复得,先是喜出望外,后来细细一品,顿时觉得自己开心得着实太早了:大姑奶奶是几个意思啊,合着柴生是二哥,我仍是个小道?没资格让她喊声三哥是不是?再则讲明明说了把钱还给我,却还让我负责阿爹的开销,这是还我钱么?我就是经道手罢了,我要不把这钱先花光了,便去那劳什子意远行预支,还不定回京后这姑奶奶怎么教训我呢!

妹妹太奸诈,当哥哥的真是欲哭无泪啊欲哭无泪,莫问转喜为悲,垂头丧气。

又说连郑秀既然都已进了诏狱,受锦衣卫的鞠问,弘复帝当然不再容温骁逍遥法外,先把靖海侯府的族人下令缉拿入狱,又派晋国公亲自率京卫往福建缉拿温骁等人归案,在这样的情势下秦王自然是忐忑忧愁有如惊弓之鸟,奈何他所倚重的人唯有郑秀及其党徒,如今被一网打尽,秦王府的僚客根本就指望不上,秦王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急得那叫一个团团乱转。

偏偏秦王妃一直被瞒在鼓里,想法也单纯,认为秦王既然没有和郑秀等人同流合污,且皇上也根本不曾下令禁闭秦王府,那必然是明察秋毫,知道秦王府众人无辜,于是她非但不能理解秦王的焦灼心情,居然还火上浇油。

“谁能想到舅父竟然如此胆大妄为,居然串通这么些

奸臣企图谋逆,好在是王爷一贯与世无争,但是当皇长孙储位被废后被卷挟进竞比,一来是舅父煽动,再者皇上也的确有考较之意,总归这件案子,王爷可不会受到牵连,只王爷千万不能因为一时心软,念着和贵妃的母子名义,就为舅父求情。只待日后,多照恤着几个表哥表弟舅家的子孙亲朋,也算是仁至义尽了,无论什么人对王爷都不能再有诟病和诽议。”

秦王暴躁得想把自己的王妃干脆绑上“刑床”,立即割下这个蠢妇的舌头,切成一片片再让蠢妇自己生吃入腹,但他知道这还不是时候,他必须隐忍,必须死死摁住狂躁暴戾的念头,受着有如千万根烧烫的长针扎进心肺的痛苦,吞咽下弥漫口腔的血腥味。

他用拇指掐着自己的食指,尖锐的疼痛感才能提醒自己保持冷静。

闭着眼,还是觉得瞳仁烫得眼睑发颤,秦王终于是一掀衾被起身,胡乱披了件外衣:“我睡不着,去花园里逛逛,王妃先安歇吧。”

秦王妃莫名觉得一股阴森之意扑面而来,怔怔看着秦王扬长而去,“砰”的一声门响,仿佛地狱之门推开又合上。

这晚,月已向残,凄凄冷冷的挂在墨黑的天穹,像极了秦王记忆里的某夜。

多少年前了?

是他的生辰,但除了保母之外并没有任何人记得,他的保母悄悄去求小宦官,那小宦官是在御膳厨房值事,喊当时位高权重的金达亨作干爷爷,保母只求小宦官能够去御膳房讨一碗面条,因为皇孙殿下生辰啊,该一碗长寿面应景。

面条他还在吃,就被郑氏发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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