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家的长孙媳(1313)
温侯若被治罪,太子立时便会让韩姓一族掌控海防兵权,而晋国公府董姓一门,便会重新赢获一统京卫的极权,程敏的确有如献祭这场权夺的牺牲,但其父,其兄弟,甚至连他一直病弱的长子,牙牙学语的长孙,都可因为太子的‘宽容’而不受诛连,英国公府满门,献祭的无非一个长子,和早已形同废物的程玞,赢获的却是实权和太子登基后的真利!”
说是百口莫辩,但郑秀这番剖析却是极尽巧舌如簧之能,但当然也正因为他这番话,让程敏终于醒悟过来自己确然已经被郑秀当作了献祭的牺牲,他和
郑秀的同盟从来都是奠定在利益基础之上,根本不存为了成全“大业”出生入死的基准,他的脑子也当然更比孙崇葆之辈更加灵活,身陷绝境时岂能没有审时度势的本能?
诏狱是个怎样的地方?钟严再是他的死忠,锦衣卫也有的是办法撬开钟严的铁齿钢牙,而那些沦为活口的死士,只需要一人开口,他就势必无法狡辩脱罪,更不要说,魏国公俨然已经将他当作了弃子。
程敏并非没有沦为弃子的意识,所以他才有已为弃子的对策。
其实不管尊卑贵贱,当到了别无选择的地步,实际上想法还真的没有大多不一样。
“郑秀,我程敏何至于受赵兰庭这等晚生后辈诱胁,我与你相识相交之时,赵兰庭尚且无非乳臭小儿而已,你把所有罪责都推在我的身上,枉想着独善其身,也当真足够厚颜无耻了。”
程敏固然是怒形于色,郑秀却仍然吊儿郎当,他把手里的笏板斜斜一伸,当众展现了个唇红齿白的笑容:“果不其然,程世子到底还是‘倒戈相向’了,赵都御的连环计还真是环环置命,但郑某还是那句话,郑某不怕死,但绝对不会认罪,因为君国哪怕死成百上千个郑敏都无祸患,福建东南海防却不能没了温侯镇守,皇上,郑秀领死,但死前仍有一谏,望皇上劝诫太子,莫再将靖海侯斩尽杀绝,哪怕是先将靖海侯撤职留京待用呢,万一福建情势吃紧,或许还能力挽狂澜。”
郑秀说完竟当场摔了手里的笏板,笑得越发唇红齿白了:“郑秀而今,正殿御前弃笏而去,已经触犯大不敬之罪,就不劳太子、赵都御罗织罪名了,今日殿议,就此而终吧。”
也不行礼,也不道辞,竟想扬长而去。
“魏国公留步!”喊出这话的是兰庭。
他必须得赶在弘复帝表态之前发声,否则一场好端端的开局就会毁于一旦,再次落于被动的局面。
“敢问魏国公,是否也认为连鲍文翰,也早被赵某笼络串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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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0章 最后一击
郑秀没能及时走掉,因为他无法回避这个问题。
若论他的左膀右臂,事实上就是温骁和鲍文翰,其余任何人倒戈他都还有余地挣扎,只有这两个人万万不行。
“有目共睹,鲍都御当然不会同赵都御同流合污。”郑秀只能站住步伐。
“好,那么我便先证鲍都御的罪行了!”兰庭转身,笏板举得笔挺:“皇上,臣有证据,能确凿都察院左都御史鲍文翰,实乃先帝时大逆罪人废燕王党徒!”
这又如一句石破惊天的揭露。
大抵满殿堂的人,唯一不觉意外的就是郑秀了,但他当然不期待这个心理准备成为现实,当最终的败局当真迫在眉睫,即便是郑秀也再不能轻松愉快的面对,他一动不动的看着兰庭,薄唇紧抿有如刀锋,不再是那个吊儿郎当将生死置之度外的角色,他已经从戏台而下。
“赵迳勿,我等着你拿出凭证。”说话的是鲍文翰,他的语气与心情同样沉重,他看着已经跪倒在殿堂上的程敏等人,当然不甘自己也成为其中的一员,他这一生几乎都在拼夺,他亲眼目睹了家族的衰亡,父亲被押刑场,母亲悬梁自尽,兄长死于诏狱,只有他活着却也受尽了奚落和折辱。
他的少年时代,有如置身昏昧的地狱中,那时他的身边一个人也没有,只剩下曾经的未婚妻好容易才送出来的一封安慰他振作的书信,还有供他变卖可供一时花耗的簪钗珠玉,靠着这唯一的支持,他一步步挨过了最为惨淡的岁月,好不容易才争取到东山复起的机会,他没有办法复仇,他也从没想过复仇,但他渴望权位,因为他懂得只有获得权位,才不至于任人践踏和宰割,权场中人具备刀俎之能,才可把弱者懦夫当为鱼肉。
今日所得一切,都是他踩着刀尖豁出生死拼夺到手,谁想侵犯,谁将是他鲍文翰的死敌。
“鲍公内眷,便即鲍公续娶之妻果然姓袁么?鲍公原配方才姓袁,籍居保阳,鲍公何故让继室顶原配之名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