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家的长孙媳(1283)
“申兄弟也说了,董贯检是梁公的人手,听受的是梁公差遣,那这件事我就更不便于插手了。”陶啸深也十分坚决。
察明顾济沧一案虽乃十万火急,但并非只能由他一人主办,指挥使梁师砦虽未得授令无权参审,但其女婿申长英作为协领,旗下如董贯检等自然听从申长英的节制,这乃锦衣卫部内成例,他若接手究察,务必需要先行审明董贯检从何而得线报,但董贯检却并非他的部属,当然不可能将暗线探人告知,内部一起争执,反而会造成察办延怠,这大大不利于及时究明案情。
申长英无法说服陶啸深,愁眉苦脸的告辞了。
但他当然明白陶啸深并非贪功之人,根本不可能接手他的部属获取的线索,这一趟无非是打消陶啸深的疑虑,同时也能继续麻痹太子党营,他无意升迁的形象着实太过深入人心了,突然这般积极,就怕太子身边智囊赵兰庭会心生警防,而在此关键时刻,魏国公的计划要继续推展,就千万不能打草惊蛇。
而那董贯检,虽然的确是岳丈梁师砦的人手,可为他所生逮的倭人,却是魏国公主动抛出的诱饵。
太子很快得知了这一“重大突破”。
也理所当然听闻了陶啸深打算避嫌的想法,拍着申长英显得颇为沮丧的肩膀,太子也颇为怒其不争:“申指使的想法,孤不是不能理解,不争名利固然可贵,然此时江山社稷隐患甚多,正是需要文武百官效忠尽职的时候,你这一心想要挂冠而去逍遥渡日的念头,孤可不能赞同,申指使正值年富力强,‘致仕养老’四字说出来你自己都不觉得羞愧么?”
太子虽把申长英敲打了一番,却也懒得强迫他主持刑鞠,领着兰庭和龚望往北镇抚司的诏狱,亲自督促鞠问。
兰庭这还是首次“参观”诏狱,龚望更加连大名鼎鼎的北镇抚司都是第一回 涉足,当走下那排有如深入地狱般的石阶时,哪怕并未听闻受刑者惨叫连连,他竟都被扑面而来的阴森气息激出个冷颤来,一眼瞄见传言中那令人闻风丧胆的刑具,连连咂舌:“这可比府衙的刑狱可怖不知多少倍,我要当时被直接逮进诏狱来,怕也不能沉着冷静谈笑风声了。”
要他当时被吓成一摊烂泥,大名还怎么让尹姑娘“如雷贯耳”呢?就更不可能当素未谋面时,就赢获尹姑娘心生好感了。
咦?连这种时候都能联想到尹姑娘了?龚望顿觉自己这回是真动了收心娶妻的念头,只他心悦的姑娘俨然还是情窦未开,一心一意要和他称兄道妹结个异姓知己,姻缘之路看上去还坎坷艰难。
他这一走神儿,就踩了太子的脚后跟。
太子闭了闭眼,回头斜睨:“这出息,今日是让你问案,又不是让你受刑,犯得着六神无主?瞅瞅你家楷模现下是多么气定神闲。”
“楷模”赵都御只给龚望一个稳定的后脑勺,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要说来这时的诏狱可不再有先帝时几乎“人满为患”的盛况,一路深入并没听闻鬼哭狼嚎,所以在兰庭看来空荡荡的狱室和冷冰冰的刑具便缺失了触目惊心,只这处长年蔽闷,积聚的污浊之气让他十分嫌弃,为了减少这恶心的感观,少不得摒息,避免五脏六腑受此浊气浸染,看上去整个人既沉着更冷淡。
那倭人,此时被关押在最靠里的刑室。
看他遍体鳞伤,应当是受过了夹棍、杖刑,此时处的是站重枷,这矮小的倭人肩扛远远超过其体重的枷锁,腰部脚腕还被固定,使其只能站立,所以倭人已是满面紫涨血汗直淌,但看得出他并非普通人,遭受如此酷刑尚且没有连声惨呼。
而更让人生怖的是,这间刑室里陈列的刑具,曾经不知让多少冤魂惨死,它们静默着,却似无声吞吐阴森的杀气,把龚望这个临时“主审”都惊得膝盖一软。
他一把扶住了兰庭的手臂:“楷模,小生我这回真是不胜其任,还是你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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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2章 三方布局
兰庭接触到一双狠戾的眼睛。
这双眼睛里绝无妥协绝无惧怕,透出的分明是刚毅甚至戾狂,是破釜沉舟决心赴死的意志,这样的人,在中原往往被称为死士,对于自己的信仰有股近乎狠戾的忠执,但论斡旋斗智难免不足,而事实上智勇双全者,往往也不会被主君轻易舍弃成为死间。
兰庭装作什么都没发现。
他知道这样的死士不管是否真正来自东瀛,一定听得懂汉话,但董贯俭也说了这倭寇佯作并不精通汉话,仿佛只会简单交流,兰庭也懒得和这倭人绕弯子,干脆用倭话与其沟通。